“谢大……可,这里是皇宫啊。”她战战兢兢地说着,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姑娘会这样说。“可这不就是他的厉害之处嘛,姜潮生想必也是知道的,你看他来之前与我说的混账话,什么都是为了我好,让我好好活着,谢同光若是想要说服一个人去死,简直比喝水吃饭还要简单。你看他死之前一点都不害怕,他是知道的,他是知道的啊,这个傻子是一心做好赴死的准备啊……”甚至不问问她同不同意,真是好狠的心啊。谢柔闭上眼,把满心酸楚全部逼了回去。她与姜潮生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不是当年父兄一心妄想,如今只怕会是另外一副局面,可造化弄人,谁也不能回头。“他……姑娘可是他姑姑啊……”红豆紧握着谢柔的手,嘴里万般措辞可最后只能说出这句话。“傻红豆,他连亲爹都可以下手,我一个自小不曾相处的姑姑算什么。”谢柔看着这个随她一起入宫的丫鬟,当初便是看中她有些傻气又忠心耿耿,当真是一点都没看错,內宫风云万变,这个丫头依旧长得格外慢,这点小事情都想不明白,也不知是福是祸。“姑娘好苦的命啊。”红豆趴在床边不敢大声哭出来,只能哽咽地说着。她恨极了谢家,那个吃人的地方让她的姑娘万劫不复,连最后的生路都不给他。谢柔看着床上的帷幔,那双与时于归极为相似的浅色眸子,露出决然之色,嘴角泛出冰冷的笑意,她狠狠呵斥道:“哭什么,年轻时被人摆布着,连半点不能差错,如今现在他们鞭长莫及,自身难保,别人叫我做什么,我便偏要反着来,谢家连后路都给我断了,那大家就都别想好好日子。”“安雪最后的事情做了吗?”她低声问道。红豆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点了点头:“全部做好了,当时安雪本就要被送出宫的。”“去休息吧,我想静静。”谢柔的声音轻不可闻,刚刚飘入空中便瞬间消失不见。红豆一脸担心地出了宫门,只看到织锦站在门口,一看到红豆满脸泪痕就冷笑一声。“哭什么,那个孩子本就留不住,如今內宫谁也出不去,消息必定也传不出去,谢家无情休怪我们无义。今日公主去游湖,那我们便给谢家一个大礼。”织锦是谢柔刚入宫时在宫内收的一个宫女,当时不过是一个五等宫女,因性格阴沉不讨喜,不过是做错一点小事差点被打死,谢柔一时心软便救了下来留在了玲珑殿。她对谢嫔的一饭之恩极为看中,多年来为她背地里做了不少事情,可谓是忠心耿耿。谢府湖心小筑,谢书群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下衣衫不整的人,那双眼睛比秋日湖水还要渗人,谢家大郎君不笑起来一向格外可怖。一大早被人拖出来的柳南风强撑着夫人体面,怒气冲冲地质问道:“谢同光你好大的胆子,我乃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夫人,你竟敢随意闯入这里,还敢如此放肆。”谢书群看着眼前娇柔的女人,他的父亲最喜欢这样的人,可以把他碰到天上去,让他狂妄自大的心可以得到安定,让他飘飘然不知所以然,什么糊涂事情都可以做下去。“明、媒、正、娶?”谢书群眼尾上扬,似刀锋锐利在阴沉深海中掀开滔天巨浪,他好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冷冷说道,“是明媒正娶还是伤风败俗?”柳南风脸色一变,极近尖锐地喊道:“放肆!”“你母亲有的,我也全都有,如何不是明媒正娶。”柳南风尖锐刻薄地说道,她近乎恶意地看着眼前的人,嘴角一挑,抖开压着她肩膀的粗使婆子的手,挽着鬓角,笑说着,“甚至还有你父亲的宠爱。”谢书群眼角微微下敛,又恢复了平日里温和的模样,他对柳南风的挑衅视若无睹,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低声说道:“来不及了,给我搜。”“你做什么,大胆……呜呜呜……”尖叫挣扎的柳南风被身后的粗使婆子一把捂住嘴,目眦尽裂。谢书群看着湖心小筑上满池盛开的荷花,繁华之下已有衰败之像,盛开了一个夏季的荷花终究是要败了,秋风在催促它们尽早离去,水中的淤泥也在拖垮它们,甚至连沿途经过的风都不让它们多活一秒。——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呢。谢书群眯着眼想着,一向紧绷的心弦突然弹了一下。“找到了,找到了。”有人高声喊着,“王家书信全部在此。”柳南风身躯一僵,顿时疯狂地挣扎起来,动作剧烈到连两个粗使妇人都差点压不住。“去请顾侍郎来。”谢书群在谢书焕被抓之后就知道西苑捅出了大篓子,没想到今日是这么大的事情,他眼中一冷,“宫中消息可有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