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缘迷茫地看着他,手中的梅花糕暴露在天光下,丑陋不堪又带着香甜的滋味。他茫然地看着师兄,最后抬头看向顾明朝,眼底闪烁着殷切的希望,就像黑暗中缥缈而来的一点烛光,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却又顽强地闪着最后的光芒。他这般无助又充满希望地看着顾明朝,希望他能给自己最后的坚持,所幸顾明朝并没有让他失望。“处置了贪应由刑部定案,大理寺复核,圣人定夺才能决定,一鸣方丈自作主张,甚至放火烧山,难道要让了贪一人把整个径山寺拖下水吗?”顾明朝态度强硬地质问着。了痴睁开眼,叹气说道:“顾侍郎错怪方丈了,是了贪和贼人发生龌龊,殴打间不慎点燃山火,半月前,方丈早已让我们做了防护林,等这片区域燃烧殆尽,所有罪恶都会消失。”了缘的啜泣声混着噼里啪啦的树木爆破声格外揪心,他紧紧握着手中的梅花糕,忍住眼底的眼泪,这才没让自己失态痛哭。“径山寺不过是取其径山一角,却因一己私欲毁坏满山精灵,还敢大言不惭自诩无过。”时于归猛地拔出剑来,剑锋冰冷陡峭映出她肃杀的眉眼,她冷冷注视着那群白衣僧人,厉声说道。“你们若是不救火便退下,待羽林军押解回刑部,自行处罚,若是救火便和这些村民一起,径山不是径山寺一人的,方圆数百里,数千民众靠它存活,如此自私自利之辈,如何担得起护国寺之名。”不知何时,后院来了不少周边的村民,村民拿着水桶,带着水龙,这一带群山环绕,民间有自己成立的灭火队,那些人穿着短打粗布,形容憔悴质朴,站在高雅清丽的梅花下,显得格外格格不入。那群人局促地听着时于归提到他们,露出不安疑惑的神情。一个年纪稍大的人转着胆子说道:“这位娘子说的对,我们靠山吃山,这样会惹怒山神的,趁现在火势还小,赶紧灭了才是正事,免得山神生气,到时降下大过的,今年可就不好过了。”“听到没有,还不退下。”时于归奋力一挥,剑身带着凌厉的寒光在众人眼底一闪而过,深深插入一颗梅树内,枝干摇动,带出凄凉的滋味。“我……我要师傅。”了缘揪着了痴的衣服,抽抽搭搭地说着,“我要大师兄,大师兄还在里面。呜呜,我要大师兄……”僧人的诵经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他们望向了痴,手中的菩提子不由自主地转着。“监院。”有人低声说道,“首座还在里面呢。”方丈已经没了,若是再没有首座,径山寺也就彻底没了。了痴一咬牙,站起身来,红着眼侧身说道:“是贫僧妄言,万物皆有灵,以人之痴念残害万物,应受尽地狱之苦。”他一站起来,后面的僧人接二连三站起来,有人挽起袖子说道:“附近有水井,我去汲水。”“都去救火,务必找出首座。”了痴念了佛号,下了指令。时于归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提着东西入了山林,对着长丰说道:“去城中找武候铺来,务必要快。”“卑职早就放了箭哨,想必不久便来。”“去把剑拔出来。”时于归点点头后,瞥了一眼树干,摸了摸鼻子说道。长丰的剑太长了,不小心砍到树,她刚才一时气愤,用力过猛,便拔不出来了。顾明朝阻止了缘上山救火的举动后,牵着他走回来,原本满心忧虑,听到这话,顿觉愁云顿失,笑了起来,伸手把树干上的剑拔出来,挽了个剑花递给长丰。长丰仔细打量一眼顾明朝,颔首致谢。他视线一转,猛地看到树后有个畏畏缩缩的身影,还未入鞘的长剑如风般射出,叮的一声钉在那人躲着的树干后。“王二麻子!”时于归看到那人露出的面容,吃惊的说着。来人正是之前被时于归吓唬捉弄的王二麻子,王二麻子被吓得腿软,想跑又看到长丰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长剑削铁如泥,刀锋冰冷。他一听到有人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更是吓得走不动路。“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路过,我怕火,才不去救火的,贵人饶命。”时于归一见他就觉得有鬼,抱胸冷笑一声,示意长丰把他带上来,嘲讽道:“你上次也说不知道,谁知道阎王殿前吐出来的还挺多的,想必你也听过刑部大火吧,如今那群混混中只剩下你一人,那些人连慧根都杀,要是发现你……”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长丰长剑一收,准确地架在王二麻子的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轻轻地贴在他脖颈间,带着微微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