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一个残障人士不怕剑术高强的她,她自然没有理由要畏惧他。她打开了门,他转动轮椅进入黑漆漆的房间。洛霏点了灯,烛火悠悠,火苗在桌子上颤巍巍地跳舞。“苏二皇子,难道你不是正在被关在正天苑吗?”她出声挖苦。苏洛唇角勾起,算作是笑。“你果然去过了。”“你不是被苏晟关起来了么?又是怎么逃出来,并且一天跑了这么远的路?”苏洛道:“我并未被关起来。”“哦?”洛霏倒是意外了,“所有一切,只是苏晟的一个局?”“正天苑的事情我并不了解。我来,只是为了来找你。”“你一个质子,擅自离开质子府不要紧么?”“那也是为了来追你。”苏洛抬头望着她,“洛霏,你甚至连验证都不验证我是不是宁致远,就离开了?”洛霏坐到椅子上,保持与他一个高度,“我无可奈何,必须要先走。”他冷冷一笑:“司辰真的比你的哥哥更重要么?”洛霏望着他:“司辰对我有恩。如果你真的是我哥哥,在两人之间,我依然会选择护他。自家亲人之间帐好清算,但外人的债一旦欠了,就很难还清。”“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苏洛的神情更冷,“其实你打从心里根本不信我是宁致远。”“你又何尝相信?”“我宁愿相信。”洛霏问他:“你心中充满仇恨,你想要苏晟死,是不是?”“不是,”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希望齐国灭亡。”“他们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有那么多?比起我的家破人亡还多?”他咬牙切齿:“还要多!”“所以呢?”洛霏平静地睨着他,“你想要复仇?让我利用司辰的手?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司辰也不是傻瓜。想走我这步棋,你显然错估了大局!我对于司辰来说什么都不是!把我和他放在同一个危险的地方,他会牺牲我成全他自己,你懂么?”苏洛神色在烛光下阴晴不定。半晌,才抬起头:“你是如何做到的,放下国仇家恨,苟且偷生地活下去……”洛霏的心一塞!“因为临分别前,父亲叮嘱我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活下去!我为什么不苟且偷生,我好好地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答!”苏洛沉默了半晌,忽然问:“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走?”“你不打算回质子府?”“那个地方,我受够了。”“你会放得下心里的仇恨?”“既然我什么也做不了,那还不如走掉。”“可我不行,”洛霏说,“冒然把你带走会引发不必要的纠纷。你是质子,质子擅自出走,两国之间会有嫌隙。”他冷笑:“那关我什么事?”洛霏叹了口气:“我不会带你走,我不能。”他转动轮椅就走,“那就算了,我确实走了一步错棋。我高估了宁致远在你心中的位置!不过,洛霏,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后天,是宋国的祭天大典。”“那又如何?”“祭天大典在金都的平华祠举行,那是皇宫之外的地方。而苏晟,已经在金都了。”洛霏的心一跳。苏洛离开了,房间里恢复宁静,可洛霏的心有点儿乱。她撑着脸,望着跳动的烛火。祭天大典会有很多守卫,司辰身边会有层层保护,外人根本无法近他的身。根本不用她担心的。她想,有那么多侍卫在那里,司辰会好好的。可纵然这样安慰自己,她也仍然放心不下,一整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边想着要早点去梁国,一边却担心着司辰。苏晟既然想要司辰死,他会不会用尽办法,会不会买通司辰身边的人?会不会……一直想到太阳爬上天空,她终于决定,等祭天大典之后再走。祭天之后,司辰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皇宫里,对他来说待在皇宫比在别的地方安全得多。反正祭天就在明天举行。她耽搁个一两天时间也不要紧的。她花了一天时间回到金都,平华祠周围戒严,生人完全不许靠近。洛霏想,这么严的阵势,司辰应该会很安全。她在附近找了间客栈住下。心想只要明天看到司辰平安回宫,她就离开。操练一天,回到营帐,司马默灌了一大口水,习惯性地坐到书桌,看会儿兵书。他们这个营比较密闭,就算同一个区的士兵都进不来,故而也特别宁静。看书不知不觉时间就迟了,他走出帐外,一片冰凉月色。天已经稍稍有些凉了。洛霏去了两个多月,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夜里,他做梦。阳春三月的暖阳下,他和洛霏策马奔腾在绿草原,两人嬉戏打闹,他将她扑在草地上,吻着她的眉眼,她的脸。旖旎的画面一转而逝,忽然间周围的场景变幻,不再是草原,而是一个漆黑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