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一热,一只温热修长的手掌伸过来将她牵住,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她挣动了一下,想把他甩开。甩不开。他好似没使多大力气,没将她弄痛,却牢牢地包裹住她。她另一边就是方慧,方慧发现方寒霄跟了上来,很高兴:“一起看灯啦。”她还乐得晃了晃莹月的手。这么多亲人一起出门,对她是蛮稀罕的。莹月不想被她发现跟方寒霄间的冷战,坏她的兴致,只好放弃了挣扎——他的手又大又暖,她才出门,还不冷,但他的手掌仍比她要热一点,这样的天气,握着很舒服。就当她是带了一个手炉好了。莹月有点别扭地想。方寒霄面上不动声色,感觉到她消停下来,心里大大松了口气。一行人没有坐车,直接徐步往外走。才出府门就热闹起来。倒不是门前就有灯市,而是连同平江伯府在内,这条街上的勋爵人家都点得灯火通明,天还未黑,门前都已彩灯高照起来,还有淘气的小子跑出来,放零散的小爆竹玩,点了火就捂着耳朵哈哈大笑着跑开。京城最盛大的一处灯市离皇宫不远,登上午门城楼就可以看见,往年宫里的天子娘娘们有兴致,也曾登楼与民同乐。今年是没有,官员们领了宴就早早出来,各自回家过节,倒也不是件坏事。走到灯市的时候,圆月刚刚上了柳梢头。一条长街花灯如昼,游人络绎不绝,已然十分繁华。莹月因此紧紧握住方慧的手,唯恐她人小被挤失散了。方慧十分投入,才入灯市就看中了一盏做成鲤鱼形状的绢灯,指着道:“大哥,那盏灯好看,我想要。”方寒霄就摸出荷包来付钱。付完钱,他试探着捏了一下莹月的手,想叫她也挑一盏。莹月待不理他,被方慧仰起头来看着,只好道:“——我不要,我没有喜欢的。”“那再逛逛!”方慧兴致勃勃地,一手牵回她,一手亲自提着自己才得的鲤鱼绢灯,顺着人群往前走。莹月心不在焉地被她拉着——出都出来了,她不是真的那么扫兴,对灯没有兴趣,而是她发现,好像是方寒霄的心思不在花灯上。他陪着她们,可眼神总在往远处扫,没怎么看花灯,好似在寻找什么。莹月的疑心病忍不住又要生出来了。他并不想陪她吧。出门的时候,都是由方慧叫的,如果他们不是在静德院门前遇上,他应该根本没有逛灯会的心思。莹月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思十分不好,她变得小鸡肚肠,计较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明明想好了与他两不相干,可是他有一点表现得不把她放在心上,她就要挑剔他。她简直是有点分裂了。“咦,二堂嫂。”唯一用心逛灯会的只有一个小方慧了,她还眼神十分敏锐地在前方的人群里发现了薛珍儿。薛珍儿带的人不少,前呼后拥,呈众星拱月之势拥着她在一个摊位前看灯。但,只有她,没有方寒诚,方寒诚似乎没和她在一起。说话间,也就走到了跟前,方慧心情好,脆声打起招呼来:“二堂嫂,你也出来看灯呀。”薛珍儿听见了扭头,先“嗯”了一声,然后面色淡了淡。她看见了方寒霄和莹月,貌合神离这回事,从面上是看不大出来的,从她的眼里只看见两人携手而立,在流光溢彩的花灯映照下如一对璧人。与她的形单影只形成鲜明对比。方慧还不识趣,要问她:“二堂嫂,二堂哥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看灯?”她是随口一问,这时候出门的多是成双成对,便是姑娘家也是结伴成群出来的,薛珍儿一个真的有点少见。薛珍儿脸色更淡了,道:“你二堂哥啊,他有的是好去处。”方慧有点糊涂,问道:“什么好去处?难道还有比灯会好玩的地方?”薛珍儿冷笑着待说什么,忽觉方寒霄冷冷看了她一眼,她笑容就顿住了,看着方寒霄道:“——没什么,我胡说的。”简短对话后,两行人各自错开。往前走了两步,方寒霄只觉手掌边缘一痛。是莹月硬是从他的包裹里挣扎出拇指来,掐了他一把。他莫名低头,只瞧见莹月把脸一别,看也没有看他。哼。这一下把方寒霄掐得精神抖擞。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好像福至心灵一般,又甚而掺了点贱兮兮地,希望莹月多掐他几下才好。不过他没有如愿,因为莹月掐完就后悔了。她也不知自己怎样想的,那一下她掐得是顺手极了,掐完才反应过来,她凭什么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