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珍儿道:“有什么不相信的,她一时冲动,随后就后悔了,怕被人看见丢脸,才托了我来跟你要回帕子。我要不是可怜她,还不答应呢,你少耽误我的功夫,快给我。”方寒诚这阵子在家着实不好过,方伯爷生气他胡来让岳家抓住把柄,还禁了他一段时间的足,今天方伯爷忙,没空来赴宴,吩咐了他,他才能出来了。来不多久就收到了许大姑娘的口信及帕子,他心中对这桩莫名其妙就失去的婚事有许多排解不开的怨念,一收到,立刻就过来了。结果,好似白白叫人耍了一遭。本来是他看方寒霄的笑话,这下好了,风水轮流转,转成了方寒霄和他那个大舅子围观他,方寒霄不能说话还好,那大舅子可不安分,还插话问:“许大姑娘是谁啊?”把方寒诚问得脸都紫了,倒又寻出来个破绽,指着那边两人问薛珍儿:“你说许大姑娘怕丢脸,那你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这种事,就不怕丢脸了?”他一指,薛珍儿就一看——没看徐尚宣,徐尚宣的肤色还没养回来,还是个粗黑糙汉,在她眼里等于是透明的,她只看方寒霄。方寒霄:……他真没和薛珍儿有过什么来往,他从前年少没开窍,自己的未婚妻都想不起来去献殷勤,何况是不相干的姑娘,薛珍儿要不是薛嘉言的姐姐,他连有这号人都不知道。薛珍儿狠狠看了两眼,总算把目光收回去了,她对着方寒诚马上就换了一副神气:“方大公子是正经人,不会说出去的,你以为像你一样,见着人绊一下,都张口闭口风流债的,就你那名声,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嘲笑人。”方寒诚气的,他不论是在外喝花酒,还是在家里跟丫头玩红袖添香,所遇过的女子都巴结奉承着他,从没有见过这么泼的,一时居然吵不过她,怒得只得不提这一茬了,转而抓住重点道:“你叫许大姑娘亲自来取,不然我不会给的!”“你吓唬谁?!”薛珍儿的声音比他提得还高,“你不给就不给,就一方破帕子,上面又没写许大姑娘的名字,你就算拿它出去胡说,你看别人信不信你,恐怕武安伯要来把你家大门砸了!”方寒诚结舌片刻,从袖子里把攥成一团的手帕拿出来,许大姑娘的闺名里有个兰字,这帕子边上就绣了一丛兰草,他一看之下才立刻信了,但现在一细想,才发现这其实根本做不得证,兰草又不是许大姑娘御用的,谁说她用了,别人就不能再用?“嘶!”他呼了声痛,却是薛珍儿乘他低头,一把伸手把帕子抢过去了,长长的指甲刮到他的手背上,都刮出了一道白痕。“你——!”薛珍儿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抢了帕子还要警告他一句:“我绊倒的事也不许你出去胡说,不然,武安伯不砸你家大门,我爹也会砸!”说完带着丫头扬长而去。方寒诚气蒙了,薛珍儿走出去好几步了,他才想起来指着她的背影要骂:“——泼妇!”徐尚宣不大不小地嘀咕了一句:“自己无能,还怪别人泼。”方寒诚怒而转头:“你说什么?!”徐尚宣道:“我说错了吗?那一介妇人,你说不过罢了,动手都输,难道还想我夸你一句有本事?”方寒霄——嗯,方寒霄什么也没说,他就是点了点头。点得方寒诚怒气值又爆了一个点,他正要爆发,方寒霄已经不搭理他了,转头悠然离去,他一走,徐尚宣忙跟着也走。方寒诚一拳没挥出去,气得狠狠跺了下脚。薛珍儿脚步匆匆往里走。跟着她的丫头心惊胆战地低声道:“奶奶,您有点冒失了,原是说好了去看方二公子的,您怎么冲着方大公子就过去了呢。”薛珍儿不当回事,她还噙了笑意:“谁知道方大公子会在那里,忽然看见,我一时没忍得住。你怕什么,就方二那个软蛋样,他能怎么样。”丫头道:“奶奶,不是怕别的,哪怕被别人看见都算了,可是正巧落在他的眼里——”“那又怎样,我还拿不住一个软蛋。”薛珍儿道,“再说了,他要是不同意,那刚好,我两只眼睛,也没一只看得上他,都是爹——哼!”“侯爷也是为了奶奶好,一片苦心,都许奶奶先去看一看方二公子再说了——”“屁,为我弟弟还差不多。”薛珍儿脸色难看下来,声音也禁不住大了,丫头忙道:“奶奶!”这是外面,毕竟不适合说这些事,薛珍儿冷哼一声,闭了嘴,继续走着,走回了添锦楼。一进去,她就跟一双清澈的眼神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