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应红本在绘制的手不易察觉的顿了顿,而后恢复如常。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谢礼嘴角边有血。
夜幕降临,最后一笔绘制完成,桃应红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内心斥责谢礼那个没良心的混蛋。整整半天竟然不曾来探望,哪怕是带点吃的也好——桃应红趴在桌案上,意识逐渐模糊。
再次清醒之时,谢礼坐在她对面,神色认真看着她绘制的地图。桌案上是枣花酥和山楂糕,白底蓝纹盛着精巧的糕点,桃应红不自禁地笑了笑。
“谢礼,你换药了吗?”她向前探着身子,轻嗅谢礼落在桌案的衣角。寻常这人的味道是莲子芯,淡淡微苦细嚼清香;如今的味道是浓稠的苦,像是满壶茶叶浇灌了一半的水,苦涩不得入口。
“是,鼻子挺灵。”谢礼下意识以手作扇,像散去四周的苦。
桃应红一把抓住他的手,二人均是一愣。掌心交叠的温度灼热,肌肤相触的瞬间她猛地想起那一日窗台之上、风雪呼号。
“是……加重了吗?”桃应红犹豫道。是心中郁结之症,还是身体?
他唇角勾起,看着二人的手意有所指道:“你可知道在我们京城,如今我是需上门下聘的。”
“倒不如我把你拐回山寨如何?”桃应红回以微笑,抽回手道,“别岔开话题。”
谢礼颔首:“是,不严重。”
仔细端详面前这人片刻,见他确实没有任何不适,桃应红放下心,指着地图上东边一处说道:“这里,不好对付。”
东边是王家的地盘,要是修路定是绕不过王家。谢礼声音沉稳:“无妨,王家我来交涉。自从告示贴出来之后,南村村民也有反对,这个交给你。”
南村?桃应红正要答应,又听到谢礼说道:“但是我想,让你的另一个身份进行。”
春山帮在南村有威信,用这个身份说服村民确实方便。只是……
“你知不知道大家说咱们水火不容、见面就掐?”桃应红想起那些传言,噗嗤笑出声。
“那就打破传言,官匪一家亲,是不是?”娘子。
谢礼在心中轻轻喊着。
。。
柳州城门前,一驾又一驾马车入城门。周遭百姓被迫让路,怨声载道,好事的人相互问着理念装着什么货,守门的士兵只是随便撩了几下,便准许通行。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道:“听说这是新来的钱大人的东西。”
“钱大人?是那个被泼粪的钱大人?”
“他怎么会这里?”“泼粪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那边的山匪头子干的,凶狠吶……”
中人看向马车内的人,目光中充满同情。马车上的温吞随手掀了帘子,见到外边黄土漫天,瞬间躺回马车内。
“我说达瓦,你说首领非要来着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什么?”温吞睁大他那双三角眼,戳了戳身旁打坐的达瓦。
达瓦闭着眼,佛珠在手上翻转:“听首领的,况且这里我们有熟人。那东西还不成熟,春城离吴国太远,很多事开展不了。”
温吞无所谓耸耸肩,麻衣刺得他浑身痒。一阵瘙痒过后,他忽然想起什么,瞳孔骤缩道:“达瓦,你是说这东西不成熟还不能让人吃?”
愚蠢的问题,达瓦白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自然”,遂·进入入定状态。温吞张了张口,到底是没有说话。
但愿吃了那东西的几个人,还是死了清净,不然——温吞汗毛冷竖,目光瞥向马车角落里那一把染血的刀,心虚地扭开了头。
南村里正家,村民们纷纷涌向院中。不大的一方院子挤满了人,里正一头白发,佝偻着背,在一群青壮年衬托下显得极其无助。
“干什么的都!”一声大喝响起,只见那人鬼脸面具,扛着锄头硬生生劈开一条路。在他之后,是一身红衣、手握佩剑的女子。
“大当家、三当家,你们可算来了。”里正浑浊的眼睛中涌出泪水,内心松了一口气。
村民们看到春山帮的人,却仿佛底气更足了些。他们其中一人大喊:“大当家,按照县令指定的那一条路我家的树都得挪走,咱们吃亏啊。”
其余村民附和道:“是啊,为什么不修您经常填的那一条?”
“就是。”
“大当家你与县令说说罢。”
桃应红食指抵在掌心之上,鬼脸面具从东边扫到西边,众人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