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女赶紧说道:“他自然是为公主殿下而来的。”
武威公主放下名帖,有些不屑,“北凉大权几乎被大皇子沮渠摩独揽,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二皇子能有何作为?”
“话虽如是说,但不可否认,这位二殿下长得可比大皇子好看得多。”
“就如本公主那位失而复得的皇兄么?”
论及皇家大事,宫女自然不敢多插嘴,默默退到一旁。
武威公主起身,像是找到了好玩的东西,“不过,既然是皇子,本公主也不能太苛待于他。”说罢便往这边走。
大宫女跟在身后捂嘴偷笑,她们家公主也是很好美色的,数日前无意看到那位画骨先生,惊为天人,便请进了宫中为其画画。奈何画骨先生高贵冷艳,应对有矩,看似亲近和煦,实在拒人于千里之外,偏还让你挑不出一丝错来。几日下来,武威公主便失了兴致,但心中总有些不甘,是以总想着能找个人将他给比下去,而如今,这个纡尊降贵假扮画师接近她的北凉皇子,无疑抚平了她在那位画骨先生那里受到的挫败,尽管她似乎很看不上眼似的。
这边方用完早膳,武威公主便驾到了。相互见了礼,武威公主的视线直接落在了沮渠牧身上,高傲地扬扬下巴,说道:“先生也叫沮渠牧?我记得北凉有位皇子也将沮渠牧。”
沮渠牧,拱手:“正是在下。”
武威公主点点头,偷偷打量了他一眼,身高六尺,与画骨先生不相上下,容貌既有匈奴人的粗犷,也有难得的一点温润俊逸,仿佛胡汗杂糅出来的造化精髓,若要细较他与画骨先生谁高谁低,还真是无法定夺,只是她很肯定,沮渠牧的容貌更符合她的嗜好。
“你是一国皇子,倒是本公主怠慢了。”
沮渠牧谦虚道:“皇子那只是在北凉时的身份,在公主这里,我只是一个寻常画师而已。”
这种不及身份也要靠近你的行为,其实是很撩人的,宋轶都能感觉到武威公主高傲的心开始荡漾了,忍不住向刘煜眨眨眼。
刘煜在她后腰上捏了一把,乘着两人说话的间隙告了辞。宋轶很有些不甘地向后看,她真想看看一国公主和皇子是怎么撩开的。无意间感觉到沮渠牧投过来的诡异视线,宋轶头皮一麻,赶紧转回头,“我怎么觉得他的眼神像是在探究什么人生奥秘呢。”
刘煜瞥了一眼那边,昨晚上茅房碰到他,他就笃定那个混蛋一直在观察着他们。莫非,他以为他们真是断袖?
清河坊向来是豪门贵胄聚集交流之地,这里的房宅可以用寸土寸金来形容,近日一座书斋拔地而起,占地超过了最大的酒家,其中一座楼台最是宏伟,据传九重楼台如九曲迷宫,进得去出不来。
所有人路过这里都会忍不住来窥视一翻,听说这是皇上特批为江左来的一位名士所建的书斋画楼。
魏帝喜好招揽天下名士,重用汉族将领和能臣,这位能让魏帝豪掷千金的,不知道是哪家能人异士。一时间,来附近茶楼酒肆走动的贵族子弟都多了不少。
刘煜带着宋轶来到清河坊,薛涛、乔三随侍在侧,一行四人,宋轶和刘煜穿着玉白衣衫,带着银箔面具,一个身材伟岸,男子汉气概一点不输给北地雄性,另一个身材颀长,略显娇小,显示出江左男子的温润如玉。
身后两人各戴了半张黑色面具,着玄衣,各自腰中挂着一柄玄铁剑,手按剑鞘的姿势,仿佛随时准备攻击靠近来的人,让路上行人自动退避三舍。
“这是些什么人?”临街酒楼,北凉大皇子沮渠摩与北魏镇远将军王玉龙在吃酒,正好看到宋轶一行人。
听得沮渠摩的问题,王玉龙懒懒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江左之人的气息,他光嗅嗅就知道,冷哼一声,答道:“听说是江左那个漱玉斋的人,这几日老见他们出入禁宫,似乎很受武威公主青睐。”
“既然是武威公主的贵宾,有机会该结识一下。”
王玉龙瞥他一眼,放下酒杯,这位是为求亲而来,入平城数日却没能见上公主一面,难免着急些。
“大皇子可知他们是谁请来的人?”
“我只听闻江左漱玉斋有吐谷浑慕眭推崇的画骨先生,倒不知他们与魏地有何交情。”
王玉龙抬头示意了一下,“喏,看到那边门口站着的那人了么?那是安南将军李景的嫡长子李希,李景,想必大皇子该是识得的,他父亲西凉后主便是被你父亲斩杀的,创建漱玉斋的李宓似乎跟陇西李氏很有些干系。”
他得到的密报说那个李宓被李景尊称为叔叔,李景的叔叔有好些个,但没一个逃过沮渠蒙逊的屠刀。那李宓王玉龙见过一次,从年纪上判断应该是最小的那位叔叔李珣,若是李珣的话,那可是西凉最后一位国主,同样是被沮渠蒙逊逼死灭国的。
只是李景投奔了北魏,而那位传说中自尽的国主大概是去了南宋。不过现在消息并不确实,有陇西李氏跟北凉的死仇在,便不用担心沮渠摩跟江左的人交好。
看到那一行四人在那座楼台前停住,沮渠摩像才醒悟过来,“莫非画骨先生就是魏帝要招揽的人?”
沮渠摩有些激动。虽然他们是胡族,胡族在汉人地盘上称王称霸,免不了要用到汉人,如今不比前期,只懂烧杀抢掠是成不了气候的。
用汉人一句话说,入乡随俗,要统治汉人还得用汉人那一套来,这北地大大小小十余邦国你方唱罢我登场,能长久的却没一个,但能称霸的却都是重用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