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赶到梅园时,时间已经过了半刻钟,花厅外围得水泄不通,烦躁地拨开人群挤进去,便见赵石坐在地上,宋轶伸出指头抵在他额头,赵石满头大汗,奋力要站起身,眼中爆出嗜血红光,脖子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会折断宋轶纤长的手指站起来。
所有人屏息静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仿佛宋轶真有二两拨千金的绝技。
萧玉致看到楚流云,关心地问他身体可好些了,楚流云脸上有不正常的艳红,这表示他还在发烧,但此刻他眼中精光爆射,瞪视赵石的目光犹如在瞪一个死人,吓得萧玉致小心肝儿狂颤:她是不是不该告知楚哥哥?楚哥哥最是义气,当年大哥受伤,他硬带了轻骑兵屠了人满营。
萧玉致不敢说话,紧张地看着楚流云。比试时间是一炷香,眼看这柱香快要燃尽,赵石怒火暴涨,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宋轶感觉自己的手指真像是要被折断。一滴汗默默地从面具下滑落。
当最后一颗灰烬掉落下来时,宋轶蓦地一松手,刘煜顺手便将她提溜过来。赵石用力过猛,没收住力道,一扑楞扑到地上,若不是刘煜手快,定然得被他扑个正着。
围观众人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松懈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胜利的愉悦,和对这蛮人狼狈模样的嘲笑。
“她是怎么做到的?”众人心中几乎同时发出这个疑问,目光灼灼地看着宋轶。整个过程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之中也有自认为聪明过人的,却始终猜不透这一点。
相形之下,一个输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根指头的大力士就着实可笑了。
尽管这嘲笑被士族良好的教养压制住,但还是刺激了这个败军之将敏感的神经,赵石磨着牙,恨不能将宋轶拆卸入腹。
宋轶揉揉食指,不怕死地说道:“这算是第一拜,赵刺史,还有两拜呢?”
赵石的脸色彻底不能看了。
今天他竟然被一个弱小的女人给戏弄了。
广平王和定远侯赶紧出来打圆场,赵石被扶起来,眼神愈发狠厉,什么话也没说,拂袖而去。
宋轶叹了口气,“羯人果然是没有诚信的。”说罢,转头问定远侯,“那我能为定远侯单独画像吗?”
这话锋转得太快,竟然没人跟上。
罗敬辉没有拒绝。
当日离开广平王府时,宋轶便将楚流云要的那两幅画像画好了。楚流云一直守在她身边,大概因为生病,今日脸色特别难看。
宋轶将画像在他面前展开,问:“这下可认得?”
楚流云接过画,他一直看着她画,一笔一划他都看得清楚明白,哪里需要再看,视线落在宋轶脸上,问她:“你不害怕?赵石跟江左的世家不同。恶也恶得不同。”他不信宋轶看不出赵石恶毒的想法,好歹这位也算是在北地待过的。
北地的坞堡部曲之所以强悍,正是因为有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我是不会输给这种人的,更不会让自己死在这种人手里。”
楚流云没再说什么,准备亲自送宋轶回去,门口却看到刘煜的马车。刘煜挑开帘子,无视楚流云的存在,问宋轶:“回去么?”
“当然。”宋轶踏上马车,刘煜掩好帘子,阻断了楚流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