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城之地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天子脚下,耳目众多。只需一天时间,这件事就能传遍皇城内外,三天时间,足够全方位覆盖京畿之地。
是以被禁足三日的苏陌再次踏出湘南进奏院时,阳光都变得特别毒辣。
这日是宫内举办百官宴的日子。大正七大藩王,景帝灭了三个,平了个东山,东山王冯奕还没有儿子,于是真正到京城的质子只有三个藩王的世子。
景帝决定为四个世子举行一个隆重的接风宴。
御前盛宴自然要穿得整齐点。晓月几乎把苏陌的衣服都翻了出来,才悲催地发现,她家爷实在太拿不出手了。唯一符合这种宴席规格还能穿得的只有去年湘南王以君王的身份祝寿时给各房儿女定做的衣服。
贱妃徐氏为了彰显一下自己在湘南“后宫”中的主母地位,自然没少“优待”苏陌,似乎给了苏陌最差的面料最差的手工就能证明她的地位够名正言顺一样。
衣服做好后,晓月几乎是照着那模样又重新上过针线,才没让这件衣服这糟糕。
来接苏陌一起走的苏誉一看见这套衣服,眉头就锁了起来,“没衣服了吗?”
苏陌也有些郁闷,“还没来得及做。”她的身份可不像苏誉,一年四季一堆女人为他的衣服操心。她身边此刻就一对失而复得的晓月母女。
晓月也发现,兄弟俩站在一起,简直是天差地别。苏誉往那儿一站就是风度翩翩宛如玉树临风前,可苏陌站在他身边,单薄的身子显得毫无气场,很没存在感。若不是一张白净的小脸看起来很可口,估计,别人都能把她当随从。
晓月叹了口气,“爷,我扶你上马车吧?”
晓月真心觉得苏陌的瘦弱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连胸前那两个小东西都还没自己的大呢,这能是来自王妃的优良血统吗?她已经决定好,要好好为她补补身子。
苏誉先上的马车,居高临下地看着苏陌爬上去,忍不住就上前提了一把。
苏陌赶紧捉住自己的领子,抬头瞪着苏誉,“别把我的衣服弄乱了!”本来就已经够旧的了。
苏誉则面色淡静地看着她,“被当成弃子,没什么不好。”在这些朝臣眼里没有利用价值反而容易保平安。
苏陌没理睬他,只是整了整衣衫,规矩坐好。
马车驶过德胜门时,刚好与一匹高头大马夹路相逢,那马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烈马,一蹄子踢上苏陌这边驾马车的马身上,马匹受惊,径直冲过了德胜门。宫中有规矩,进了这德胜门,所有人都要下马步行,别说马匹了,连人都可以先斩后奏。
受惊的马儿疯了一样向前冲,苏陌心肝都跳出来了,苏誉冲出车厢,去勒缰绳,马车剧烈晃动起来。
苏陌从撩开的帘子向上看,只见城楼上,黑压压一片弓箭手弯弓搭箭,对准了他们,只等一声令下,就能将他们两人带马射成马蜂窝。
就在此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箭,正中马头,一箭贯穿,在噎气前,也顺利地将马车掀翻了,
就在苏陌要被甩出来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道,将她提了出来,她醒悟过来时,人已经完好无损地站在几米开外。
岭西王世子朗豪将人丢开,嫌恶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苏誉走过来,面色不善,“朗世子,是你的马惊了我们的马。”
朗豪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那又如何?”今日不过给你们两个弱鸡世子点颜色看看而已。
“你……”苏誉压住怒火,“朗世子这玩笑开得未免太大了。京城不比岭西,凡事都讲一个度。”
朗豪跟苏家兄弟并无嫌怨,但岭西跟湘南曾经却是同盟,湘南王投诚,岭西王失了后背,只得不战而降。
至于这朗豪,原本可以独霸一方当他的小霸王,偏偏暴君建立了质子之制,让他背井离乡,成为被人鱼肉的对象,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去。
对于苏誉的指责,朗豪反而愈加鄙视,“苏家男人还真是够孬!”
“朗世子可学过字?”苏陌笑眯眯地看着他,朗豪一瞪眼,苏陌竟然没有像平日一样吓得缩回去,反而视若无睹地继续说道:“不好才为孬。苏家男儿,无论学识修养,即便兵法战术,都不输于岭西谋臣,否则,当年,岭西怎么会扒着来跟湘南结盟?”没有苏家支持,你不也一样只能乖乖地任人宰割吗?
朗豪的脸色一下难看下来。
苏陌却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一眼,虎背熊腰,典型的游牧民族身材,一看就是莽汉,这京城之地还敢这样嚣张跋扈,还真当这是大草原踩下去只有屎壳郎,这里每踩一脚,可能都是陷阱。
“朗世子如此淳朴,一定记得提防小人!枪打出头鸟,这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朗豪脸都气绿了,拳头捏得咕咕作响。
苏陌却很客气有礼地冲他拱了拱手,与苏誉相携离去。苏誉将这个发飙都发得这样温和的兄长看了一眼,“朗豪淳朴?”
“你方才没看见进德胜门前,他跟谁在一起吗?”
“施荣修?”
苏陌点点头,不再多说。施荣修这个江淮王世子,可比朗豪难对付多了。没他挑唆,朗豪还不至于会这么不理智,在皇城生事,简直就是找死。
(捉虫)
景帝接到禀报时,张弛正在给他把脉。
景帝的脉搏在他指下“咚”地弹跳了一下,猝不及防,就跟赵毅时不时的喜欢“诈尸”一样,张弛瞬间吓出一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