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他们厂倒是还在。但是工资已经被砍掉一半了,剩下的一半保得住保不住,只有天知道了。”
关于九十年代的下岗潮,向帅也只是小时候听他爸提过。而且那时候他爸已经顺利地进入了国企,躲过了这一波的冲击。所以向帅对于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切身的体会。
但是看着眼前的乐天妈妈,听着她缓缓讲述着生活压迫的苦楚,向帅不由得也跟着一块难受了起来。
下棋或许真的很苦。
没日没夜,不分春夏秋冬,棋人的生活里只有不断地比赛、复盘、打谱,在体会不到各种乐趣的外人看来,这样的生活未免过于无趣、孤独乃至乏味。
但是和这些为了生活,为了吃喝而不得不奔走在尘世间的普通人比起来,他们的那些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天天明年就要高三了。他的那个成绩,你们也是知道的。他和你们不一样,只长身体不长脑子。”
把脸埋在双手里,韩素娟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如果再不补课的话,他连个职高都考不上。将来出社会怎么办?但是一门课一个小时就要一百块,他今天去补两个小时英语,就是两百。两百啊……付了这两百块,明天的饭钱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明哲闻言,轻轻地推了推向帅的胳膊。
黑色永子般纯净的眼睛里,是浓浓的同情和忧虑。
向帅哪里看不懂他的意思,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阿姨,其实我有个挺大的困难。”
向帅舔了舔嘴唇,身体前倾,一脸真诚地说道。
“您能不能……帮我个忙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户口问题
一周以后,向前进顺利入职第二医疗器械厂,成为了工会的一名干事。
名为“干事”,他要干的事情除了好好下象棋,提高同厂职工的下棋水平,参加系统里为他安排的各种赛事活动外,什么都不用干。
向前进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一步跨入了天堂,用他妈的话来说,那就是“老鼠跌进了米缸”里。
和过去在印刷厂时见缝插针似得偷偷摸摸下棋不同,现在他非但可以光明正大地下棋,而且有工资拿,下赢了还有奖金。
他要是想下车间去看看,人家还嫌他什么都不懂麻烦,把他送回工会活动室呢。
听说向前进正在准备参加明年举办的全国个人锦标赛,顾长亭更是直接表示,反正他这个工作也不用打卡考勤。要是他愿意的话,完全可以不来厂子里坐班,直接去棋院或者何家棋室练棋就好。
就连一贯不怎么喜欢象棋的新厂长,也表示顾主席说得对,咱们一切以比赛为主。让他要是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尽管提出来,厂子里一定帮忙解决。
要是向前进真的在全国大赛上进了前三面,到时候报道赛事的可不止只有上海的《新民晚报》和《劳动报》了,那可是要上全国性的大报纸,甚至电视台呢!
到时候但凡有人采访或者提到向前进,他的名字前面就要加上一行字“上海市第二医疗器械厂职工”。
那可是天大的荣耀,花多少钱也买不着的。
厂长再怎么喜欢羽毛球,以他们厂队目前的实力,要杀进市一级的比赛都困难。何况羽毛球项目要求投入很大,教练、器械、场地什么都要花钱。
不比象棋队,只要发给向前进一个人工资就行了,怎么想都来的比较划算。
说起来,向前进现在是有一个挺大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