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苏楠?”俞安看到苏楠脸色苍白,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可能是最近有点累没休息好,”他起身又说道:“我身体不舒服,我就先回去了。”
周红珠赶忙说:“要不你让柳南帮你看看?”
苏楠婉拒,并解释他只是没休息好才这样的,于是向他们道别,众人看到他面色苍白也没有再挽留,罗平倒是一脸心疼的想去送送他,可苏楠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怕惹苏楠生厌,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苏楠的马车出了应有初家的巷子后并没有往羡仙院的方向,而是驶向一个更小的巷子,最后到马车不能行驶的胡同,他便下车独自前往,经过七弯八拐总算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简陋的小房子,外表破旧不堪,木门也腐朽得掉屑。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年久失修的房子里藏着府县抓捕的朝廷要犯。
苏楠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确定没人后才悄然推门而入,正屋虽然一片狼藉,但有一张打扫干净的桌子和两根木凳。
他将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朗声:“出来吧,没人跟着。”
一个长相平庸的中年男人从侧房走出来,此人个头虽不高,但长了一身的腱子肉,面相看起来和蔼可亲,可不笑的时候脸上的横肉松垮下来,眼露凶光,仿佛随时都会暴起杀人。
张明高坐在桌前,一只脚搭在凳面上,拆开食盒,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苏楠静静坐在一旁等他吃完后,淡淡开口询问:“我向你承诺的已经做到了,你是不是也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张明高嗤笑一声,将手中的碗一扔,用手完剔牙,再把嘴里的食物残渣往地上一吐,慢条斯理的捞起脏可不见颜色的衣袖擦了擦嘴。
“急什么?”张明高抬头望着苏楠道:“我现在就是刀俎下的鱼肉,还能跑了不成?”
苏楠冷眼问道:“我不想和你兜圈子,我只想知道,当年我的父亲真的做了那些罪不可赦的事情吗?”
他面上平静,可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握拳,紧张的等着张明高的答复。
他的父亲曾是天子门生后调任到景州做了个从六品同知,兢兢业业的做官,在景州,父亲新纳了一房妾室,是张明高的妹妹,他妹妹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很是妩媚动人,父亲很喜欢她。
喜欢到爱屋及乌去提拔张明高,而张明高是个很会来事的人,他与当地的士绅官吏多有交好,这些对于父亲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事,以至于父亲曾一度想要休妻抬妾。
可惜还没来得及实施,他就死了。
很快官府查出他父亲贪污行贿,谋害百姓的罪名来,很多人都说他是畏罪自杀,而他家被抄,男丁被流放,女子和哥儿沦为贱籍,母亲因受不了这等折辱,选择悬梁自尽。
一夕之间,他成了孤儿,那年,他才十三岁。
他被迫流落青楼,万幸的是,青姑是个好人,教导他们时虽然很严厉,却从未短他们吃食和衣穿。
很多事情也是他长大后才知道的,比如,当年他父亲是张明高亲自举报的,还拿出不少他父亲贪污行贿的证据。
父亲坠楼身亡,死无对证,他家也就坐实了这个罪名。
他家破人亡,而张明高却升官顶替了他父亲的官职,并在任几年后,政绩斐然,评分皆为优等,随即张明高被调任职京城。
自那以后,苏楠就没再听过有关张明高的消息,直到今年听到他成为朝廷要犯的消息,他震惊的同时也对当年抄家一事重生疑虑。
他很早之前就怀疑过,父亲死亡的时间太蹊跷,他一死就爆出贪污,而身为他下属的张明高不仅能全身而退,此后还平步青云一路升官做到京官,这件事背后最大的获利人是张明高。
可他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微薄,花钱调查也没有什么结果来,他渐渐的就放弃了。没想到这时传来张明高成为朝廷逃犯的消息,他又重新燃起调查当年真相的心思来。张明高当年身为他父亲的下属,父亲是不是清白的张明高最清楚不过了。
于是这段时间他故意多次表演引起张明高的注意,并让小石头放出他想重新为父亲翻案的消息来引诱他。
其实他的本名不叫苏楠,而叫苏子楠,但他是罪臣之子这件事并不是秘密,而且他的名字变动不大,只要张明高听到他的名字应该能猜出他是谁。
不过,他也在赌,赌张明高是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会不会铤而走险来找他。
他们两人一个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一个需要寻求庇佑。上元节那天在船上见到张明高时,他就知道他赌赢了。
苏楠从回忆里抽身,盯着张明高的眼睛再一次问道:“回答我,我父亲是被冤枉的吗?”
张明高瘪嘴,将腿放下,同样直视苏楠的眼睛,“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想听什么答案呢?”
他低头呵呵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继续道:“你想翻案,”他肯定道:“十年前的旧案可不是你想翻就能翻的,你什么证据都没有。”
苏楠心头狂跳,听张明高的意思,他父亲真的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把话说清楚!”
他全然不知自己急切的语气完全将自己心底的想法暴露在张明高面前。
“你父亲的确是被冤枉的,不过,这件事的主谋可不是我,我只是拿钱帮人办事罢了,毕竟我如果不做的话,死的那个人就是我了。”张明高神情淡淡的陈述着。
“我留有证据,”张明高放出重磅消息,“只要你助我出城,我就可以把藏证据的地方说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