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爱卿,戚家父子是我大黎的忠臣,只是当时宦党张友和清渠党的李氏兄弟害了他们,是朝廷有愧于他们父子,再说那玉真夫人戚明贞,也是我大黎唯一的女国士,他们皆是我大黎的好臣子,太子妃身为戚家之后,又是与太子几经逆境才回到南黎的患难夫妻,说她与那贺久早有来往,这实在难以取信。”谢敏朝垂眼看了会儿她乌黑的发髻,面上仍挂着几分淡笑,“太子妃说得不错,北魏的汉人,也是汉家同胞,也曾是我大黎的子民,北魏蛮夷欺辱我汉人百姓,以此彰显他伊赫人的高贵,这原也是我大黎未能守住北边的恶果。”他唇畔的笑意逐渐收敛了些,看向窦海芳等人的目光变得锐利许多,“诸位爱卿为朕之臣子,为国为民,的确也该睁开眼睛,瞧瞧外头是个什么模样了。”“臣惶恐……”几名官员全然没了方才理直气壮的气势,连忙跪下,齐声道。“谢父皇。”戚寸心垂首,可眼皮却好似更重了些,她身形有些不稳,一下便倒在地上。“太子妃!”裴寄清吓了一跳,忙拄着拐杖起身到她身边,唤了几声也不应,他抬头去看谢敏朝,“陛下,还请陛下快遣人传御医!”“刘松!”谢敏朝似乎也吃了一惊,站起身来走下阶梯。刘松才进门,却见原本等在外头的太子忽然抬步进来,他才要去拦,却撞见少年那双阴郁漆黑的眼。他一颤,随即便被谢缈一脚踢倒。“殿下……”刘松的漆纱笼冠掉在地上,他颤颤巍巍地唤了声,却见那紫衣少年头也不回地进了内殿。他忙站起来,匆匆跑进去。谢缈才进内殿,便瞧见裴寄清扶着昏迷不醒的戚寸心,而她满脸是泪,脸色苍白,看起来那样可怜。他上前去将她抱起来,接着抬眼,一一扫过窦海芳以及他身侧那几名官员的脸,他一张漂亮的面庞透着几分阴沉。窦海芳几乎不敢对上这位太子殿下的那双眼睛,他低下头去,而他身边的那几名官员早因太子冷不丁的这一眼,而汗湿了脊背,缩着脖子躬下身,大气也不敢出。“繁青,先叫御医来给寸心瞧瞧。”谢敏朝见他抱起戚寸心要走,便道。“不打扰父皇。”谢缈轻轻颔首,语气是冷的,根本不做停留,转身便抱着戚寸心走出去。少年衣袂带风,谢敏朝抬眼只来得及瞧见他紫色的衣摆,随即便再瞧不见人影。谢缈抱着戚寸心从九璋殿出来,柳絮和子意,子茹等人便立即迎上去,子茹瞧见戚寸心好似昏迷了似的,便着了急,“姑娘这是怎么了?”子意按下她的手,撑着纸伞遮挡在谢缈与戚寸心的上方,一路往长阶下去。走入长长的朱红宫巷内,耳畔的雨声仿佛大了一点。少年下颌绷紧,只顾往前走,却不知他怀里的姑娘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在看他。雨丝落在他的乌发,他的肩头,在这样雾气朦胧的雨天里,他的面庞是比雨雾还要更明净漂亮的存在。“缈缈。”她开口唤他。这一瞬,他脚下一顿,垂下眼帘。他也许是反应了一会儿,一双眼睛细细地打量她的脸,在淅沥的雨声里,他的嗓音有点轻:“你骗人?”“跟你学的。”雨滴落在她的眼皮,眼睫颤了一下。“他们怎么说也是耍了半辈子嘴皮子功夫的人,我要是不晕过去,等他们回过神,我未必还辩得过他们。”长长的宫巷内,年轻的姑娘被一个紫衣少年背着,她靠在他的肩背上,声音虚弱得几乎只有他能听得到。“娘子聪慧。”少年稍稍侧过脸,朦胧雨雾里,他的声线仿佛也裹了些潮湿的凉意,但他看向她的目光分明是温柔的。“太子妃在九璋殿受惊,身体不适,遣人告诉光禄寺,将鷟光殿的宴席撤了。”他唤来柳絮,淡声嘱咐。“是。”柳絮领了命,当即便去使唤跟在后头的宫娥太监。冷雨滴答滴答地拍打在伞檐,子意小心地撑着伞,尽量避免雨水落在太子与太子妃两人的身上。宫巷里除却众人踩水的跫音,还有离她这样近的少年清浅的呼吸声,还有满耳不绝的雨滴声之外,戚寸心再听不到什么,事实上,她的神思已经变得有些混沌,连他的呼吸都好像离她有点远。“缈缈,我好困。”她的声音裹满疲惫的睡意,有点软,或因昨夜受了寒,鼻音也有些重。他忽然停下来,再度侧过脸去看她,她绛紫的衣袖覆在他肩上被风吹得微荡,朱红的宫巷是这烟雨朦胧的一片凄凉景中唯一的亮色,他望着她,嗓音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