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缈缈。”戚寸心在黑暗里循着他的方向,说。可是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他的声音,她有点疑惑,试探开口:“你睡着了吗?”“嗯。”他动也不动,声音闷闷的。“……那你为什么还应我?”戚寸心戳了一下他的后背。他一下又不说话了,但过了会儿,他却又转过身来,伸手将她揽到自己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闭着眼睛,嗓音清冽:“睡觉。”戚寸心的心里装着事情,原本也只是浅眠了一两个时辰,如今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但少年的呼吸近在咫尺,她在他的怀里动也不敢动,就那么睁着眼,反复想着白日里在玉贤楼上的事情。先不提小九是哪里来的那么多银钱能从二皇子身边人的手中买下彩戏园,那彩戏园若真是他买下的,那么后来他又为什么会和那些商帮或官员的子女一起被关在彩戏园地下?天色还未亮时,门外传来柳絮敲门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提醒谢缈该去天敬殿上朝了。谢缈醒来,唤了柳絮进门。殿内被重新点上灯火,谢缈才想起身,却见怀里的姑娘原是睁着一双眼的,眼下还衔着片倦怠的浅青。“没睡?”他只瞧一眼,便猜透。“睡不着。”戚寸心摇摇头。少年抿唇,才要推开她却见她一张脸皱起来,于是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肩背。柳絮等人端着洗漱用具与衣冠都等在珠帘外,个个垂首,对内殿中的动静充耳不闻。而内殿中,少年已经坐起身,替她按了几下发麻的肩膀,随即便赤足下床,将锦被的被角替她掖好。“我不想睡……”戚寸心话说一半,对上他的眼睛,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你若再为了这么个人食不下咽睡不能安,”他的眼瞳漆黑深沉,一把嗓音也是冷的,“待我找到他,我就杀了他。”戚寸心瞪起眼睛。可他却已经站直身体,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掀了珠帘出去。待洗漱完毕,一名宦官小心翼翼地替太子将所有的长发都束起作髻,再戴上四龙纹金冠,这才躬身退下去。太子并不习惯旁人替他穿衣,所以柳絮命人将朝服放下,便带着众人退出殿外去。待谢缈换了衣裳走出殿门,徐允嘉与丹玉正好出现在庭内。提灯的宫娥垂首走在前面,徐允嘉跟在谢缈身侧,将刚得来的消息禀报,“殿下,程乡使去了大理寺那柯嗣才松口,他承认当初与二皇子的人签契的,的确是那个叫贺久的少年。”“他说是李适成要他找一个身份不那么容易被查清的人去签契,那贺久是个北魏汉人,柯嗣是在乞丐堆里捡到他的,便命人将他洗干净换了身富家公子的衣裳,和那京山郡的富商一起去签的契。”徐允嘉事无巨细,一边走,一边道:“彩戏园易主后,地下的生意做起来了,那贺久就和那些商帮和官员的子女关在一起。”“后来将他带出去,是因为柯嗣查清了他的身份。他的意思是,他们想留着他,以便日后在太子妃这里做文章。”“难道不是吗?”丹玉满脸疑惑。“这世上竟有这样巧的事,”谢缈唇角微扬,眼底压着几分讥讽,“何以他们随便在乞丐堆里抓出个北魏汉人来,正好便是我娘子的旧识?”丹玉一时哪理得清楚,他挠了挠头,想起柯嗣便有些心气儿不顺,“柯嗣那个狗东西到现在还咬死了不说他真正的主子,可真是忠心得很。”“先将人找出来。”谢缈侧过脸,冷淡的眸子轻睨他。丹玉一下低头,“是……”戚寸心只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天刚亮时她便睁眼唤了柳絮进来。洗漱过后换了身衣裳,戚寸心早饭也顾不上吃,便匆忙带着子意子茹等人往紫垣河对岸去了。周靖丰在桌前喝粥,盯着那皱巴巴的纸条上的字迹看了一眼,“他既是你的朋友,若此时他真的受人所制,那么这件事便必定是冲着你来的。”“所以我更要尽快找到他。”戚寸心捧着茶碗,垂着脑袋,“可那小孩什么也不知道,烧饼到我手里还是热的,所以他买烧饼的地方距离玉贤楼一定不远,我让子茹带着他的画像去找了,可附近买烧饼的摊子有四五家,那些摊主都说人过路的人太多不记得模样。”“我又想起我买烧饼总会让摊主多加奶酥和芝麻,而我收到的烧饼里面的奶酥和芝麻都不少,最终是凭着这个才找到他买烧饼的摊子在玉贤楼后头的晋南街。”但除此之外,戚寸心再没有其他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