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到现在还要一个人死扛?!要是当时我没赶过来怎么办?你不要命了?!楚斯年啊楚斯年,在你心里,究竟拿我当什么!!”狗粮噎死人他从未这样扯着嗓子,近乎斥责地对楚斯年说话,所以这一句刚出口,秦昭心里立刻就打了个突。可是楚斯年却没有任何反应似的,只微微别过头,洒落的黑发重新挡住了额前的伤口,也挡住了眼睛。沉默而执拗。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秦昭立刻被楚斯年进一步激怒了。他也就跟楚斯年较上劲了,楚斯年不吭声,他干脆就不吭声,只双手抱胸直直地站在楚斯年面前,压抑着胸中积攒已久的愤懑和委屈,逼视着他。空气瞬间降至冰点。被人这样盯着的感觉实在不好受。终于,楚斯年忍无可忍地站起来,身前却立刻被人一挡。“回答我。”秦昭的心绞成一团,几乎是咬着牙关:“你究竟拿我当什么?啊?三岁小孩儿么?给我一口糖吃,转眼就变脸,想骗就骗,想赶就赶?!”楚斯年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他依旧倔强地别过脸去,想躲避秦昭的追问。但是紧接着他的下颌就被秦昭有些粗暴地扳住了。“你说。”秦昭的眼角现出分明的红血丝:“你说啊!”“……”避无可避,楚斯年看着秦昭通红的眼睛,感觉喉头被哽住了:“……你不该回来的。”不出所然,果然又是这么一句。秦昭气极反笑:“我为什么不该回来?”“因为德拉病毒已经变异,致死率达接近70。”一提到这个数据,楚斯年的心就一阵抽痛。他用力甩开秦昭的手臂:“你知道致死率70是什么概念吗?每十个人,就有七个人死于这中病毒。村里那么多人想出去,但是因为存在感染隐患,都出不去。而你!你和隔离区的那46名村民,是最后一批无接触病原的人。你知不知道,一旦回村,你再想走也走不了了。你失去了最后的机会!”他本可以走的,他本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家!!看着楚斯年发怒,秦昭却突然苦涩地笑了一声。他坐下来,一眼不眨地看着楚斯年。“……这么久没见,你想我吗?”冷不丁地一句,让正在气头上的楚斯年不禁一愣。“——什么?”“我问你,这么久,你想我吗?怎么想的?”“……”楚斯年怒气冲冲,莫名其妙地看着秦昭,不明白他问什么突然问这个。秦昭却又强扯着嘴角,笑了一声,说:“你不肯说,我也知道。你一定是寝食难安,肝肠寸断?尤其是夜深人静,四下无人的时候,你总会默默地想我此时在做什么,在睡觉?在吃饭?在工作?天冷了,你会担心我穿得暖不暖,夜深了,你会想我睡得安不安,有没有熬夜。遇到快乐的事,你便想着与我分享。遇到苦闷的事了,虽然以你的脾气,你只会闷在心里硬抗,但心底里,你也一定想和我说说话,让我抱抱你,不是吗?”这番话,要是秦昭在平常时候嘻嘻哈哈地说了,楚斯年只会笑着骂他自恋。可是此时此景,秦昭说的话,却句句都落在楚斯年的心坎里。这不就是他这大半年的心境?突然被揭穿,楚斯年不仅是羞惭,更另有一番难以言说的滋味。秦昭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了楚斯年的腰,定定地用膝盖圈住,不让他挣扎。“我都说对了是不是?”秦昭仰着头,眉峰痛苦地皱着,眼睛中都是红血丝:“你好不好奇,我为什么说得这么准?”楚斯年蓦地咬紧了下唇,不做声。他当然知道。可是他不敢听。“因为我也是这样,每天,每天,每天,这样思念你。”秦昭轻轻地笑了一声,喃喃地说:“你知道我每天回到咱们那个空荡荡的家时,是什么感觉么?你知道,当我看到你的日记,发现你曾经受了那么多欺辱,遭了那么多罪时,我痛恨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吗?你知道,当我发现你根本没有去西藏,而是去了这个炮火连天,瘟疫横行的鬼地方时,我是什么感觉吗?”秦昭拉住楚斯年的右手,缓缓贴在自己的心口。隔着衣料,砰砰的心跳声让楚斯年的手指微微一颤。楚斯年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他忽略了一点。他一心想保护秦昭不受伤害,却因此让秦昭背负了比自己更多的担忧和压力。为爱人担惊受怕,内疚自悔的滋味,秦昭品尝的,远比他要多得多。“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抛下一切,只想尽快尽快找到你。我没日没夜地开车,我感觉不到困,感觉不到累,感觉不到饿,甚至受伤了,我也感觉不到疼。从始至终,我只有一中感觉——害怕。但我不是害怕德拉病毒,我是害怕我再也找不到你。我更害怕我到头来找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