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很高,也很挺拔。他静静地站在黑暗里,似乎是一直在那里等着他,注视着他。只是无意中扫过的一眼,楚斯年的呼吸和心跳,却似乎都在一瞬间停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缓慢地,颤抖地举起火把,朝那人看过去。明亮的火光里,秦昭灰头土脸的站在那里。他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他的手臂不知道被什么划伤了,还结着长长的痂。汗湿的黑发贴在额头,脸上更是黑一道白一道的灰,像是刚从土堆里爬出来。可他的眼睛却是那么干净,那么明亮,像是蓄满了泪水的,湿润的星星。秦昭却并没有流泪,而是拉下口罩,向楚斯年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好久不见,楚医生。”久违的吻楚斯年像是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立在原地,他一眼不眨地盯着秦昭,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好像坠入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等他终于抖着嘴唇准备开口时,他已经被按在一个温暖宽厚的,无比熟悉的怀抱里。“终于找到你了。”秦昭把头紧紧地埋在楚斯年的颈窝,双目满是红血丝,满心的委屈和欢喜纠结在一起,连声音都在发抖:“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知道吗?”楚斯年愣愣地被他拥抱着,他依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可是对方的气息太让他熟悉了,几乎已经刻印在他的灵魂最深处,提醒着他,这不是梦。楚斯年的手臂微微发颤,很久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抬起,那动作很像是要拥住秦昭的背,但是指尖触碰的一瞬,他却突然用力把秦昭向外一推!秦昭猝不及防被推后了两步:“你怎么啦,你——”“把他,带到隔离区!”楚斯年突然打断了秦昭的话。两个同样穿着防护服,带着sf袖标的助手就立刻上前一把架住了秦昭的胳膊。秦昭:?!!!秦昭不明所以,一脸惊愕地看着楚斯年,然而楚斯年却远远的,刻意偏着脸不去看他,只留下小半个苍白的侧脸,似乎在咬着唇,努力忍耐着什么。“楚斯年!楚斯年!”听到久违的呼喊,楚斯年浑身一震,但是立刻就转过身,在众人的惊讶又好奇的注视中,头也不回地走了。秦昭伸着手,发狂般挣扎起来,然而他根本不是那两个人高马大的黑人的对手,很快就被摁住,然后被拖进了村子外一排临时搭建的板房。这些的板房和秦昭在非洲沿路所见的临时隔离病房别无二致,房与房之间的间隔都很大,足有30米之遥,用尖利的铁丝栅栏分开,所有帐篷之外还又围了一圈密密匝匝的铁栅栏,每隔一段,就有一个sf志愿者穿着防护服,拿着电击棍站岗。“对不起,按照楚队长的指示,你必须要在这里接受医学隔离7天,如果身体一切正常,才可以出村。”黑人志愿者一脸严肃地把秦昭关进了隔离板房。原来,无国界医生组织sf来到这个德拉病毒闹的最凶的亚姆村后,为了防止疫情扩散立刻就封了村。但是,如果彻底封村,村里贫瘠的医疗条件是根本不够支撑sf工作的。因此,为了保证物质供应,仅有给村子运输物资的志愿者可以出村。不过在出村前,所有志愿者都必须经过全身消毒,然后在这排隔离板房中度过七天,才能获得通行证。“不是,你们讲点道理行不行?”秦昭浑身都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又气又急,心里直冒火。他拍着门,隔着窗户咆哮:“我又没说要出村!我是来找人的。现在我人找到了,我要陪他,我不走!!我不走!”“对不起,是楚医生说你要离开村子。我们只听他的。”志愿者冷冰冰地说完,把门锁咣当一挂,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秦昭着急地喂喂大喊了几声,四周却没一个人搭理他。他一个人折腾半天,直到把嗓子都喊痛了,才精疲力竭地停下来,打量着房子里的环境。很小的一间隔离房,倒是设施齐全,也很干净。几乎所有东西都是一次性的,角落里还放着事先备好的方便食物和水。秦昭在房子里转了好几圈,依旧没找到任何可以溜出去的办法,只得气呼呼地坐在小床边。虽然这几天为了赶路,他一直没怎么好好吃饭,但这会儿人气极了,却是觉不出饿,只拧开一瓶凉浸浸的水,仰头咕嘟咕嘟猛灌了几口。他本来藏了一肚子的话,一肚子的柔情,只想在见了楚斯年的面后好好地倾诉。谁能想到,他刚摸到楚斯年的头发丝,就被楚斯年不由分说地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