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一怔,透过狭窄的缝隙,只见一个身穿白大褂,清清瘦瘦的身影在男孩面前转过身。顶灯灯束由上而下投射在那人俊秀端正,却略显苍白的侧脸上,暖白色的光晕仿佛也在这一刻变成了冰凉的月光。楚斯年垂眸看了男孩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后退一步,拽回了自己衣角。他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表情,甚至没有说话,但是却能很明显地让人感觉到冰冷的气场。男孩一下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抽气:“我真的……我真的很难……这2000快对我很……很重要……求求你可怜可怜……”“可怜?”楚斯年又看了男孩一眼。他的眼睛像黑水银一样又黑又亮,却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度。“比你可怜的大有人在。我为什么同情你?”男孩僵了一僵,大颗的眼泪只往地上啪嗒啪嗒掉:“楚医生……你……是大医生……长得好,学问高……为什么就不能发发善心……干嘛跟我计较……呜呜……”楚斯年依旧沉着脸看着他,并不说话,只向男孩伸出手。门外,秦昭彻底愣住了——奇怪?这个楚医生为什么威胁这个男孩要钱?难道是……?秦昭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男孩肩膀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你知道我要什么。”楚斯年说。男孩的眼睛一下更红了,像是委屈,又有点像咬牙切齿的恨意。半晌,他才终于下定决心似地,抖着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楚斯年接过信封,当着男孩的面单手一抖。一叠粉红色的百元大钞从信封里露出来,楚斯年只扫了一眼,就又向男孩伸出手。男孩呆了一下:“怎么?”“少了两百。”男孩的声音有些发抖:“你,你又没数,怎么知道少了?”“人马上就要去手术台上躺着。能不能救,就等这2000块。”楚斯年平静地看着男孩,一字一顿:“少一分,都不行。”男孩默默咬紧了牙齿。犹豫半晌,他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终于又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两张百元大钞。楚斯年刚接过,诊室的门却一下被闯开了。“好啊!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这世界还真黑暗!”秦昭拉下口罩,拧着眉走进来,他的五官深刻,眉眼深邃,这个表情显得面相有点锋利的攻击性:“人这么小的孩子,你有没有良心?”楚斯年一愣,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你是哪位?”秦昭冷笑一声:“我是哪位?呵,告诉你,刚才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在门外看得清清楚楚。”秦昭虽然受了伤,一瘸一拐,力气仍旧不小,一下就把正跪在地上的男孩拎起来,跟拎小鸡仔似地一下护在身后。“什么世道?这么可怜一个小孩,你还管他要红包!”男孩看到秦昭的脸,不由一哆嗦,着实吓了一大跳。这人不就是——?大年三十那天,他不就是偷了这人的钱包吗?说来真是晦气,就是为了偷这人的钱包,他才被这个姓楚的医生抓住。他像今天一样装可怜,鼻涕一把泪一把哭了半天,终于让这个医生心软。考虑他年纪小,医生收回钱包就不追究他了,甚至还倒给他500元,让他好好回家。男孩拿了500元,转头就打牌输了个精光。于是只好继续在医院偷钱。也算他倒霉,今天他好不容易在一个睡着的陪床家属口袋里偷了2000块,就又被这楚斯年抓个正着。敢情他是被盯上了?这回,他再怎么装可怜都没用了。楚斯年不依不饶,非要他交出赃款,然后送到公安局。男孩心中叫苦不迭。冤家路窄,这一桩事情没了,上一桩的苦主怎么也找上来了?可是,这人刚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红包?看这人的样子……怎么又不像来找自己的事的?秦昭哪里知道男孩心中所想。他见男孩哆哆嗦嗦不说话,还以为是被楚斯年吓得,不由更气了。好一个白衣天使!“你不用怕。我刚才都看到了。他威胁你,管你要红包,不给钱就不给你家里人做手术,是不是!”男孩愣愣地看了看秦昭,又看了看楚斯年。眼珠一转突然明白过来秦昭的误会。立刻扯着秦昭的手,瘪了瘪嘴就嚎:“对对对,就是他,威胁我非要我拿钱!”楚斯年眉宇之间皆是厌恶之色:“你再说一遍?”“当着我的面你还敢威胁?我眼睛看到了,耳朵听见了,这小孩这么可怜,你还逼着人家掏2000快才肯做手术,你有没有良心!”楚斯年颦着眉,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秦昭:“你搞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