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尤绾不愿背后说人坏话,这时也忍不住带着怒气道:"皇后如今是越发糊涂了。”贵为皇后,不想着如何肃清宫闱扫除积弊,只盯着这眼前一点利益,为了虚名,竟也能容忍那样的蛀虫依旧留在内务府!尤绾这几个月本就容易情绪波动,皇后还偏这时候来激她,尤绾更加忍不下这口气了。就在此时,又有人来报,说是赵嬷嬷那边和尤绾派去的人争执了起来,赵嬷嬷仗着身份地位,直接绑了永寿宫的人,说是要按着打板子。尤绾闻言,立即开口将余永易叫来:“你去养心殿门口守着,这个时候皇上也该下朝了。见到皇上,你就说本宫受气致使胎像不稳,以后再不敢插手宫中事务,让皇上另择高明吧,爱找谁找谁去!”余永易眉心一跳,这话他可不敢直接说,但贵妃娘娘正在气头上,他除了应下来,也没别的法子。余永易忙不迭地出了永寿宫。尤绾这边让严嬷嬷去将自己派到造办处的人带回来,摆出一副撒手不管的样子,连账本名册都整理得好好的,放在进门便能看见的圆桌上。等皇上从养心殿赶过来,看到的就是永寿宫空荡荡的宫苑。寝殿房门紧闭,他独自坐在正殿,连个奉茶的小宫女也无。皇上知道尤绾肯定是遇见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了,他直接吩咐苏培盛:“你去查,究竟出了何事?”苏培盛不敢耽误,他在这东西六宫也是有眼线的,随便打听一下就清楚了,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和皇上说了造办处争执一事。"听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赵嬷嬷和永寿宫的人闹了起来,还动上手,有人挨了板子。"皇上听了眉心一凝,问道:"可知是为了什么缘故?"苏培盛便将贵妃这些日子在内务府治贪一事说了,皇上原是知道此事的,尤绾愿意费这个心思,他便放心的交给她去做,没想到皇后居然会从中作梗。"胡闹!"皇上甫一听完,便震怒道,"造办处那里你派人接手,将皇后的人赶回景仁宫,当着皇后的面责八十大板。皇后不辨忠奸肆意包庇,着自省三月。景仁宫的凤印暂且收回,她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什么时候还回去!"苏培盛头垂得低低的,生怕被皇上的怒气牵连。这皇后娘娘也太糊涂了,皇上治下一向严谨,最厌贪官污吏。前朝多少官员,就因这银子上的事儿,丢了半生的乌纱帽。皇后娘娘做不到与皇上一条心,居然还在这后宫兴风作浪,试图包庇内务府那群蛀虫……皇上不生气才怪呢?人家贵妃娘娘就做得极好,和皇上想到一块去了,还费心费神去管这事儿。这后宫的动静都瞒不过皇上的眼睛,贵妃娘娘做到这份上,皇上怎么可能不爱重她呢?苏培盛心里叹声气,去外面叫了徒弟小全子进殿伺候。他得去景仁宫宣皇上口谕,这永寿宫上下的奴才和他们主子一样,都得靠人请,皇上在宫里坐这么久了,也没见有谁上去问一句,连口热水都喝不到。小全子战战兢兢地往里走,学着师父往日的样子,给皇上倒了杯茶,放在皇上手边。皇上没接,扫了小全子一眼,朝寝殿的方向示意道:"去问问贵妃如何了?"小全子不敢去,只笑笑道:"余公公说了,贵妃娘娘动了胎气现下正在躺着,该是睡着呢。"皇上冷冷看他一眼,小全子脸上笑容挤不出来了,嘿笑两声,手忙脚乱地转身往寝殿去。起初皇上听到余永易这样来禀报,心里也是慌的,但来到永寿宫,发现这满宫上下没人着急,也没请太医,皇上便明白,尤绾应该没什么大碍,就是被气到了。他看着小全子小心翼翼地敲开门,和里面人讨好地说了几句话。过了半晌,寝殿里才终于传来动静,将殿门打开。皇上连忙起身,理了理衣裳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大步往里走去。刚踏进门槛,便瞧见尤绾素着一张小脸坐在梳妆台前,身上只穿着玉色的里衣,发髻被拆了,乌黑的青丝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皇上挥了挥手,寝殿里伺候的宫人全都退了下去。他走至尤绾身后,在镜子中与她对视,只听得尤绾冷哼一声,撇开目光,就是不看他。皇上瞧见她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像是刚睡醒似的,不由得笑了起来:"不是说动了胎气吗?怎么看你这样子,倒像是睡了一觉才起?"尤绾见被他看穿了,面上有点端不住。她原本确实是生气的,但是气着气着就困了,实在是肚子里的这个太闹人,皇上又迟迟不来,她就没忍住,睡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