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只听说尤侧妃受新帝宠爱,却没想到太后娘娘也对她有几分疼宠,怀了孕,连跪灵都省了,真是好福气。离得远的宗妇们交头接耳面面相觑,眼里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神色。福晋已面色阴沉,但不能在柳嬷嬷面前失礼,她紧了紧牙关,道:“多谢嬷嬷告知,我知道了。”她转身一掀袍服,直挺挺地跪了下来。福晋都跪了,其他人自然是照做,立即寻了自己的蒲团,跟着跪下去。唯独年格格慢了一瞬,红着眼眶不知在想什么,她站在那十分突兀,最后还是被钮祜禄格格伸手拽着跪下的。永寿宫给大行皇帝守……给大行皇帝守丧,不是仅仅跪在那里这么轻松。嘴里要哭出声,再加上时不时磕个头,再铁打的人,一整日下来,也有些撑不住。更何况是这些素来养尊处优的福晋格格们?跪倒夜深时,四福晋开口,让众人回府休整仪容,第二日再进宫守灵。在场的命妇们都是互相搀扶着起身的,草草地向福晋行了个礼,就接连出了乾清宫。雍亲王府的一行人也要跟着出宫。虽然她们以后能住进这紫禁城,但是就现下而言,那些宫室还不属于她们。武格格走在宫道上,看着头顶高悬的明月,又回头望望隐在夜色中的宫墙,眸里划过几分嫉妒:“咱们在乾清宫跪了一整日,还得打起精神拖着腿回王府去,人家尤侧妃早就住进宫里来了,还不用守灵,这福气一般人可求不来。”她说话一向是不经脑子的,旁边的几位格格就当她是空气。耿格格皱着眉离得远了些,年格格自从进了宫便十分沉默,现下也是半个字都不说。唯独钮祜禄格格和武格格搭话:“尤侧妃有孕在身,皇上和太后怜惜一二,也是有的。武格格与其去眼红尤侧妃,还不如想想眼下最重要的事。”武格格愣愣地瞪大眼,凑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是最重要的事?”钮祜禄格格扬着笑,眼神在周围人身上扫了一圈:“咱们都要进宫了,最应该关心的自然是各人的位分,而不是争那莫须有的宠爱。”武格格脑子不会拐弯,听了钮祜禄格格这番话,觉得十分有道理,点头道:“是啊是啊,咱们是该操心这个。”她想着自己怎么也是进府十多年的老人了,这次进宫,至少也该封个嫔位吧?武格格嘴角一扬再扬,脸上的笑意再也掩不住。钮祜禄格格虽是对着她在说话,注意力却是全然放在旁人身上。她想着,武格格和郭格格在皇上面前都是透明人,年格格有家世,李侧妃孩子多位分本就高,只有耿格格和自己一样,膝下都是只有一个儿子,这初封的位分应该差不多。钮祜禄格格心中迅速盘算了几轮,慢慢收回眼神。新帝后妃进宫一事拖不得,福晋连夜拟了位分和宫室。她没有立即去找皇上商议,而是拿着册子,找到了太后。寿康宫本住着一位蒙古来的太皇太后,太后搬进来后,便和太皇太后分居左右两殿,倒也相处融洽。福晋在寿康宫外求见时,太后才用过早膳。她听到儿媳求见,先想起来的,就是尤绾。“侧妃在哪儿?让她也过来。”太后说道。柳嬷嬷在旁提醒道:“太后莫不是忘了,尤侧妃昨夜被太皇太后传去说话,就在那边歇下了,如今还没回呢。”她们总不会去太皇太后那边要人。“瞧哀家这记性,倒是忘了,那丫头居然能讨了太皇太后喜欢,也是她的本事。”这人上了年纪,就喜欢长得俊俏漂亮的小辈。对着尤绾那张脸,太后不得不承认,谁都讨厌不起来。柳嬷嬷附和道:“还有小公主陪伴左右,奴才昨日去瞧了几眼,若不是小公主在,太皇太后和尤侧妃都说不上话呢。”柳嬷嬷口中的小公主正是被皇上一起带进宫的宜尔哈,因着太皇太后只会说蒙语,尤绾又是半点听不懂,宜尔哈只好在两人中间做翻译。太后摆摆手:“罢了罢了,就让她们在那边留着吧,哀家且听听外面那个想说什么。”柳嬷嬷领命,转身去将门口的福晋请进来。太后不着痕迹地打量福晋几眼,眉心紧了紧,道:“这几日辛苦你了,瞧着脸色不大好,可召太医看过了?”看着一副病容满面死气沉沉的样子,太后心里有些不喜。福晋垂眸行礼,道:“谢皇额娘关怀,臣妾只是稍有不适,过些日子就好了。”太后点点头,给她赐座:“你今日来哀家这里,可是有话要说?”福晋从袖中拿出一本薄册,双手递过,柳嬷嬷见状便接了过去,再交给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