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绾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轻笑道:“福晋说笑了,给福晋请安是我们的本分,哪有什么难为不难为的。”她摇了摇手中的团扇,抬手去捧茶盏。这时,她对面的年格格开口了:“侧妃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就不该来得这么迟,这是对福晋不敬,没尽到妾室该尽的职责。”年格格说的义正言辞,看向尤绾的目光里都带了几不可见的轻蔑。年亦兰自己也不能说有多尊敬福晋,不过把福晋搬出来治治尤绾,她还是有几分乐意的。“福晋,您可不能任由这种风气滋长下去,尤侧妃来迟在先,不敬在后,您可得出手管管。”这话说出口,满厅的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她,眼里盛满惊讶。福晋也是一愣,但她没说什么,只低头抿了口茶。李氏连生气都忘了,看着年格格的眼神宛如看着一个失心疯似的。这人是傻了吧,不过一个格格罢了,就算娘家得力些,也轮不到她来给侧妃说教啊?福晋都没敢训斥尤绾不敬,年格格又有多大的脸,敢说出这样的话?李氏默默去瞧尤绾的反应。只见尤绾放下茶盏,手中轻摇的团扇也停了,一双美目移到年格格身上,眉尾轻轻一扬后,笑道:“一年不见,年格格还是这么目无尊卑,不懂规矩。”“你!明明是你不敬福晋,恃宠生娇!”年格格一听这话,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地瞪着尤绾。她此时最厌恶有人拿尊卑说事,她一直觉得自己才该是侧妃之位,若不是多出个尤绾,她也不必委曲求全,以格格的身份进入王府。“恃宠生娇?”尤绾听见这个词都忍不住笑了,既然知道她有宠爱傍身,还敢这么不长眼地撞上来,怕是脑子不太清醒吧。“年格格这话倒也说对了一半,”尤绾把玩着手中的扇子,语气中带了丝丝嗔意,“昨晚四爷确实是在芙蓉院歇下的,这事儿我就算不说,福晋心里也清楚。福晋体恤我服侍辛苦日日劳累,怎么到了年格格眼里,就成了不敬?莫非……你是觉得福晋处事不公有意纵容吗?”“我、我没有这么说。”年格格急忙否认,她明明是站在福晋这边去指责尤绾的,怎么被尤绾反过来说是福晋的错了?尤绾都懒得看她,手中团扇一转,指着年格格坐着的椅子:“方才进来时我就想说了,这本该是李姐姐的位置,怎么被年格格占了过去?这满城的阿哥府,从未听说有让格格坐到侧福晋前面去的。这目无尊卑的罪名,年格格还是自己认了吧,别往旁人头上扣。”李氏闻言连连点头,恨不得给尤绾鼓两下掌。尤绾看向福晋:“福晋您不会是没瞧见吧?早听闻福晋久病缠身,在正院养了许久才出门,妾身以为您已经大好了,可今日看来,这眼睛还是有点毛病呢。”福晋没想到她将怒气宣泄到自己身上,忙放下了杯盏。尤绾继续说道:“若是福晋还未好转,妾身这便去回禀四爷,给您找两个医术精湛的太医,可千万不能耽误您的身子。”福晋气得脸色发白,猛地一拍桌子:“尤氏!”“妾身在呢。妾身耳聪目明,您不用那么大声,妾身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尤绾脸上含着笑,“您有什么要训斥的,还是对着年格格说吧。她怕是被椅子黏住了,到了现在还不知道给李姐姐让个位置。”年格格又一次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她实在无法,只能站起身来。李氏颇为不屑地瞧了那椅子一眼,道:“这被旁人做过的位子,我也不稀罕过去。”她向福晋敷衍地行了个礼,只道:“福晋见谅,妾身近日忙着大格格的嫁妆,怕是没空再陪您闲话了,这就得回东院去。”她要走,福晋也不能拉着人强拦住她。尤绾见状,也施施然起身,说两个孩子还在等她,自己也是半刻都难走开。没等福晋答应,尤绾就转身往门口走。临要出门时她回过头,对着福晋笑道:“福晋若真的请不来好太医,妾身愿意代劳,免得您见不到主子爷,延误了病情。”正院之后到底有没有请太医尤绾不知道,但听说年格格那日请安之后,便在芳兰阁里躺了好几日,怕是被气伤了。正院还给芳兰阁里流水似的送药材,一直到了中秋,也没见到年格格出来。中秋之后,天气便转凉了,秋意渐盛。芙蓉院里的小园林不再像夏日那般茂盛葱郁,瑞哥儿和宜尔哈在里面玩了好几个月,早把景色看腻了,近些日子小手总往外面指,想让尤绾带他们出去逛。尤绾才不愿带他们出去,两个小家伙都想让她抱,若在府里逛一圈下来,她两只胳膊恐怕都要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