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要谢我?”四爷嗓音透着干涩。“自然因为是收了你的礼,”尤绾晃晃手上的珠串,眼睛笑得弯弯,“不然还能是为什么?”四爷猛地心颤,一手扣住尤绾想说什么。尤绾却施了巧劲从四爷手里逃脱出去,掀了被子便起身。嘴上叫道:“清梅,怎么还不进来,我都自己起来了。”清梅早就候在外间,听到主子叫她,连忙哎了一声,就带着端了热水的婢女进来。尤绾坐在梳妆台前,自顾自地将头发拢到一边,手拿桃木梳慢慢梳通。甫一抬眸,便在水银镜中和四爷视线相对,紧接着男人大步走到她身后,微微俯身笑道:“你先梳妆,爷等你一起用早膳。”尤绾脸上微烫,忙垂下眸,手里的梳子都无声地落到地毯上。四爷轻笑着出去,清梅才敢带人上前,弯腰将尤绾弄掉的木梳捡起来。其余伺候的人悄声站好,清梅让端着热水的靠近些,动作轻柔地将尤绾衣袖挽起,一下便看见尤绾白皙的手腕上棕褐色的佛珠。“主子,这是……”清梅瞪大了眼睛,怎么一晚上没见,侧福晋就把四爷的佛珠也给扒过来了?四爷知道这事儿吗?没等她惊讶完,就听得尤绾道:“今儿不用给我选镯子戴了,就戴这个。”清梅愣愣地点头。“以后也不必再挑那些,这手上也戴不下那些金的玉的,四爷若送,你收起来就是。”尤绾嘴角微微勾起。清梅越发看不懂了,侧福晋别是喝傻了吧,这佛珠再好,那也是木头做的啊,哪里比得上库房里那些金玉珠宝,那里面的每副镯子可都是内务府造办处所制,哪一对不比这佛珠来得名贵?果然爱情使人盲目,如今侧福晋连首饰也不要了,也不知道主子爷怎么哄骗她的。清梅无声地叹了口气。端午节进了五月,天气越发温……进了五月,天气越发温暖起来。初一这日,众人都要去正院给福晋请安。尤绾今儿早上是跟着四爷起的,四爷要早起上朝,每天都是天不亮睁眼,她动作要慢些,等四爷用完早膳出门,尤绾才差不多梳好发髻。清梅一边给她戴上珠钗,一边问:“主子,今儿去请安,主子想穿哪件衣裳?”尤绾对着水银镜轻拂耳边的碎发,正了正耳珰,闻言朝旁边一溜捧着衣裳的小婢女看去,视线将每件衣裳上缓缓划过。最终摆手道:“都拿下去,我记得之前有件石榴红蜀锦裁成的旗装,因着怕腰不如以前细,便一直没上过身。如今我瞧着倒是和之前差不多,应该能穿,你去拿出来。”清梅正细心给尤绾调整鬓边的流苏,听见这话不由得一愣,但看尤绾面色如常,还饶有兴致地自己抬手描眉,只好道:“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拿。”她对那件石榴色旗装记忆深刻,主子爷常给侧福晋送布料首饰,可这件旗装做好之后,侧福晋却是从未穿过。表面上说是自己生产后丰满了些,其实清梅知道,侧福晋是觉得那颜色接近大红,平常穿着过于显眼,所以才束之高阁。不知道今儿为什么又点名穿这件衣裳?尤绾在清梅的服侍下仔细穿戴好,看着镜子里妍丽美艳的自己,不免有些失神。之前她不愿穿这样的衣服碍福晋的眼,无非还是恪守本分不想惹是非,可如今福晋一次次踩过她的底线,尤绾又不是面团捏的,自然不需要再对福晋礼让。“走吧,去正院。”她说道。*尤绾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到齐了,福晋还未出来。李氏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敲着茶盏,其他几位格格都屏气凝神端正坐着,听见下人通报尤侧福晋进门,众人都不一而同地抬头向尤绾看过来。“啪”地一声,李侧福晋手里的杯盖猛地掉到膝盖上,溅得她一身水。旁边伺候的陈嬷嬷连忙拿着手帕上前给她擦拭。李侧福晋眼睛直直瞪着尤绾,十分不爽地挥开陈嬷嬷,自己直接抢过手帕擦了擦,嘴里斥道:“没眼色的,这茶这么烫也敢往我面前端,用得着你出来丢人现眼,把帕子给我。”陈嬷嬷默不作声地退下。尤绾提了提裙角,坐在李氏正对面,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李氏略有些不自然地挪开目光,手里帕子团了团扔给陈嬷嬷。她方才那话听上去是训斥陈嬷嬷,实则是看不惯尤绾,多发了两句牢骚,也不知道尤绾听出来没。这石榴色她也是穿得的,只是李氏自知自己近些年来年纪大了,这样的深色她穿着极容易显老气,故而若不是正经场合,李氏都不敢着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