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人问他,他便说自己在等阿玛,清梅特地给他搬了小桌小凳,免得元哥儿站累了。三日过后,四爷终于带着十三爷回到京城。回府之后,四爷进了芙蓉院,二话没说先睡到月上树梢,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怀里抱了个小火炉。热乎乎软绵绵的,四爷低头一看,元哥儿正缩在他被子里睡觉呢。帐子外的尤绾听见声响,走过来将帘子一掀。四爷伸手,轻柔地将元哥儿身体摆正,替小家伙掖好枕头被子,笑道:“他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尤绾拿来四爷的衣裳放在床边,闻言道:“还不是想要见你,一直守在你边上,后来自己熬不住就先睡了。”她可不会说元哥儿在四爷睡着时,一会捏捏四爷的脸,一会戳戳四爷的鼻子,要不是尤绾看到后训斥了元哥儿几句,元哥儿都能将他阿玛弄醒。四爷穿了衣裳下床,尤绾注意到往日尺寸正好的里衣,如今腰线那处都有些宽松了。她看看四爷被越发清俊瘦削的脸庞,眼里露出几分疼惜,抬手抱住男人的腰,脸埋在四爷的肩上。四爷猛地被尤绾投怀送抱,一时愣住,笑道:“两月不见,你倒是比以前乖得多。”尤绾咬着唇道:“你都瘦了好多,这次办差太累人了。”四爷轻勾起嘴角,轻抚尤绾的背:“赈灾自有下面的官员操持,爷只管后方坐阵,每日去现场看看就好。”赈灾确实劳累,但那累的是身体。最让四爷费心神的,还是去江南筹款,那群官员富商就会使拖字决,嘴上说得好听,银子却拿不出半两。他和十三爷费了好大劲,才终于筹措到足以赈灾的银两。尤绾明白这次赈灾肯定不像四爷嘴上说的那么简单,背后肯定经历了许多周折,如今能办得圆满,平安回来已是大幸。她抬起头来看四爷:“你饿了吧,我让膳房准备了鸡丝粥,还有你喜欢的配菜。晚上咱们吃得简单些,免得肠胃难受,明日再给你好好补补。”四爷当然答应,他奔波回京,如今肚子里空空,方才都是被饿醒了的。两人在外间用膳,尤绾瞧四爷睡过一觉,眉宇间还是写着疲惫,便抽空问道:“你这次赈灾结束,皇上可曾说了给你几日休沐?让你在家歇歇?”四爷闻言,筷子夹菜的动作停住,眉心微拧,道:“恐怕我歇不下来。”“为何?几日的假都不给吗?”尤绾都气愤了,这皇上也太压榨人了,简直就是逮着一只羊薅。那么多儿子呢,怎得一个为他分忧的都没有?四爷脸色微沉,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严峻的大事,道:“这次黄河水灾,朝廷拿不出银两,皇上才命我和十三去江南筹款。如今水灾已平,皇上有了空闲,也该理理国库的账本,把该追的银子追回来。”尤绾自然知道四爷在说什么,只是她还要装不懂,面露疑惑,问四爷究竟发生了何事。四爷道:“国库的银子早被大小官员借光了,这原是皇上体恤贫苦老官,特地开了先例。此后官员们都来国库借银子,除了极少数是日子过不下去,其他的都是用朝廷的银两铺张浪费,实在是可恶。”四爷说着说着,粥也不喝了,直接将筷子往桌上一放,面上满是郁色。尤绾拿起筷子往他手里一塞:“你在家里生气又有何用,难道皇上已经说了要将这差事交给你?要我说,这可是出力不讨好,尽得罪人的事儿。”四爷当然知道这事情不容易办,回来的路上,十三就和他把整件事剖析了一遍。这银子难追,若是做不好,怕是最后银子没追到,朝廷上下官员倒是得罪了一大片。“那你说,这事如此难办,爷便不能接这差事?”四爷挑了挑眉,看向尤绾。尤绾面上的淡定差点维持不住,心想您不是自己都拿好主意了吗,又何必来问我,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的。可四爷目光灼灼,显然是想听她的意思。尤绾略想了想,开口道:“要我说这事确实是块烫手山芋。要办这事儿,必然得是一位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人出马,不被各方牵制,才能开得了追债的口。”她望向四爷:“我不懂朝廷的事儿,也不清楚该让谁来担此重任。不过我明白,您绝对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更何况您有为皇上分忧的心,这可比其他阿哥们强上百倍,皇上知道了,一定会欣慰的。”四爷重新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尤绾碗里:“你倒是舍得夸我。可说得再好听,到时追不回来银子,一切都是空的。”尤绾笑道:“这个您就不懂了。”她招招手让四爷附耳过来,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