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笑容撞进眼底,卫含章竟一瞬间认出了那个眼神。“你,你,你是楚钦?”楚卿轻笑:“卫兄,好久不见。”“你还做不做了?”……楚卿的反应已经给了卫含章十分肯定的回答。卫含章看着眼前完全不同于昔日的故人,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中秋大火那晚,是他亲手将楚钦打晕,拖到了火场的最深处。金庆宫下早早布好火油,晋王特意提前调走了金庆宫附近所有可能前来救火的禁卫军。饶是楚钦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活着离开火场。卫含章想不明白,为什么楚钦还活着?“你不是楚家二小姐?”卫含章努力平定下思绪,开口质问。如果眼前人是楚钦,那么很可能是楚钦逃出火海后化用了楚家二小姐的名字。镇南将军府与外界往来甚少,楚家二小姐究竟什么样子,除了楚家人根本没有知晓。思量至此,卫含章愈发确认眼前人就是当年的礼部尚书。可确定楚卿的真实身份后,他反而松了一口气。“看来你是来算账的了。”卫含章轻笑一声,像是自嘲。楚卿不打算和卫含章多解释,只是隔着书案冷眼睨着他,说道:“我所认识的卫含章不是蝇营狗苟之辈。当年春朝祭祀大典,前任礼部尚书勾结吕竑私吞官银,是你不顾得罪当朝首辅的风险入宫揭发。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当年宁折不弯的卫大人,甘心做了安国公之辈的爪牙?”卫含章自嘲地笑了笑:“大人觉得你很了解我吗?”“大人”,这个称呼如今听来真是讽刺。对峙间,林七从门外走了进来。楚卿回眸和林七交换了个眼色,林七摇了摇头。林七方才是去卫含章的府里搜人了,和楚卿料想的一样,整个卫宅除了卫含章空无一人,而且已经空置很久了。“卫兄,尊夫人和令爱去了何处?”楚卿试探着开口,卫含章果然瞬间变了神色。看来如楚卿所料,应该是安国公的人绑架了卫含章的妻女,逼迫他在去年中秋那晚打晕楚卿。和安国公这样的人合作本就是与虎谋皮,八成卫含章自己也没料到安国公会出尔反尔,始终不放过他的妻女,反倒一直以他妻女的性命为要挟,逼迫卫含章帮他们做事。楚卿走到卫含章对面坐了下来。她不想为难卫含章,当年她初任礼部尚书时因为太过年轻,礼部不少老官不服气,暗中处处为难与她。那时候卫含章秉公办事不肯站队,反倒无意间帮过她不少忙。去年中秋楚卿带卫含章入宫赴宴,原本是想着借此机会向皇帝引荐卫含章,到头来反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安国公想除掉楚卿,无非是因为瀚水盟约一事。但凭安国公在京中的势力,再加上晋王和吕竑背后操纵,想要除掉楚卿这样初出茅庐的新官,没必要冒着触怒圣上的风险在宫宴上放火。这背后一定还有其他原因。楚卿目光沉沉地看着卫含章,再次沉声道:“卫兄,你我是老相识了。你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只要一个真相,其他的,可以既往不咎。”卫含章仍不开口。楚卿轻叹一声,好意提醒:“安国公手段歹毒,尊夫人与令爱在安国公府上,只怕未必能享受座上宾的待遇。”卫含章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他何尝不明白妻女久困安国公府如同羊入虎口,可他有什么办法?论权论势他都斗不过安国公,他只能认命。如果有人能帮他救出妻女,他宁死也不会做安国公的走狗。卫含章对上楚卿的视线,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楚卿会不计前嫌地帮他。多可笑啊,明明是自己亲手害死了她,现在却还想祈求她出手相助。卫含章最终还是放弃了向楚卿求助的念头,他垂下头说道:“卫某为人臣,听从君命。那场大火的真相,大人还是不追究的好。”卫含章没有明说,可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为人臣,从君命,是皇帝指使?这个答案令楚卿颇为意外。楚卿抬手示意林七放人,临走时,卫含章再次叫住楚卿。“大人,”卫含章从怀中摸出一本名册,“这是今年吏部从各州县选拔的调任京中任职的名单,其上被安国公篡改了三处,用以陷害周老结党营私。”楚卿会意,吩咐林七接过名册,回眸道:“多谢,尊夫人与令爱,我会替你接回来。”接下来的几日,楚卿和周老暗中调动人手,将安国公在吏部埋下的隐患消除。卫含章没再见过楚卿,但为了妻女的安全,他没有说出和楚卿见面一事,仍和往日一样假作听命于安国公,与安国公一党暗中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