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起走到一边的工作台边,台子上大大小小的工具有些他并不认识,吸引他注意力的是一个半成品的宫殿,看起来应该是……祈年殿。他现在能确定这些是穆清手工制作的了,只是如果要做祈年殿的模型,不至于拖到现在,或者说,不至于到现在才开始动手做。陆云起暂且放下疑问,回头去看穆清,发现人正在站在一副挂起来的画前,他走过去,打量了一下画幅,在落款处看到了“慕焕之”三个字,恍然。穆清说过,慕焕之是是很擅长书法绘画的。不管懂不懂画,墙上的这几幅画都极为出色,什么叫做风骨卓然,一看便知了。说是墙壁,其实是隔断,陆云起走到另一边,一张软榻,一张桌案,和立在桌案后的书架,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别致的梅花形博古架。榻上的几个靠枕之间,露出一个鸡翅木嵌白玉祥云纹的小匣子,匣子下面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盒。陆云起走过去,坐在榻上,犹疑了下还是打开了匣子,里面只有两样东西,却让他有些愣怔。他送给穆清的东西不多,一块海蓝宝,一根簪子,那块海蓝宝做成的摆件放在床头,而层叠绸缎铺底的匣子里只有三样东西,他送的簪子、根雕展览的票根和一个带抽绳的小荷包。和田玉簪他只见穆清戴过几次,原来是放到这里来了。而那个荷包……陆云起打开一瞧,顿时,心底涌现出的酸涩,继而引起的愧疚几乎要将他的呼吸全数夺去,荷包里面是一块方巾,是他随手送出去的东西,这个人却当做至宝收了起来。他把匣子里的东西放好,打开了木盒,里面是他曾经剪掉的长发,陆云起轻轻笑了起来,穆清真的是把他的一切都收藏起来了。穆清的脚步声很轻,他看着有些愣神的陆云起,走过去,“你在看什么?”陆云起闻言,盖上盒子,缓缓抬起头,微微笑道:“看一个傻瓜。”穆清不明所以,只是陆云起眼中闪烁的碎光让他有些不一样的触动。陆云起把匣子放回原位,站起来,由于他站在脚塌上的缘故,要比穆清高一些,他把人搂进怀里,“穆清,早点恢复记忆吧。”穆清缓了缓,才回抱住陆云起,“嗯。”然而,事实总是与人的意愿相违背。当天晚上,两人虽然还睡在一张床上,但是泾渭分明。陆云起盯着床幔上精巧的绣纹,到半夜都没睡着,没有那个晚安吻,他竟然睡不着!?他想念穆清温暖的拥抱,但是,他做不到忽略一点——现在的穆清,并不爱他,对他没有感情。他甚至不能主动去抱一抱穆清,不能。身边的穆清呼吸平稳,陆云起轻手轻脚翻身下床,到寝殿后面去了。陆云起看着夜色里溜着廊下依旧开得娇嫩的各色矮牵牛,倚在廊柱上点了支烟。才一天时间,他就有点想那个粘人精了,好吧,在夜色笼罩里,陆云起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他承认不是有点想,是很想。还说穆清多愁善感,现在看来,他其实没这个资格,可能在爱情里,不能太过精明,也不可能太过精明。都只是、越在乎,想得越多。直到一件外衫披到肩上,陆云起才感觉到冷,灵族纵然没有极冬和极夏,冬天里,晚上还是有点凉的。他半转过身,穆清站在身后,“我吵醒你了?”穆清站到陆云起身边,“我没有睡着。”陆云起掸了下烟,微微抬起头,望着夜幕上冷清的下弦月,“你回去睡吧,我等会儿去书房睡。”穆清站着没动,“心情不好?”陆云起没否认,吸了口烟,由着烟雾在口腔里转了一圈,吐出后才转向穆清,“你的爱人莫名其妙把你忘了把一切都忘了,你还能开心?”陆云起话出口才发觉说得有些冲了,他什么时候也会考虑这个问题了?陆云起烦躁地掐了烟,扯了下身上的外衫,“我去书房。”穆清看着陆云起的背影,方才的一眼又浮上心头——陆云起倚着廊柱,越来越淡的青灰色烟雾里,挺拔的背影莫名的有些寥落,让他……想要去抱抱这个男人,不是出于怜悯,而是心疼。陆云起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穆清又待了会儿才回殿内,他坐在床上,没有睡,而是盯着床头柜子上那个在夜色下也闪着莹莹亮光的海蓝宝,一盯,就是一夜。接下来几天,两人还是分开睡的。其他人就不说了,穆清对他们是完全的疏远,焦糖也挺惨,穆清压根儿不碰它,焦糖委屈得很,天天跟在穆清身后求抚摸却求而不得,而且,它现在跟穆清之间的联系基本上也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