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云和他坐在一起,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嗑瓜子:“是呗,感觉来这里的人比我这辈子见过的人都多。”
“宋砚珩那小子还让我上去说两句,”周正云耸耸肩膀,一脸害怕,“这么多人和镜头,吓都要吓死了,就这群老外的拍照技术,上去一趟不得丑照满天飞,以为谁都和他一样360度无死角啊。”
钟声敲响,九点二十分,最令人瞩目的环节终于到来。
几位身着礼服的礼仪小姐,手捧一条装饰着金色绸带与花朵的剪刀,缓缓走向会展中心的几位股东和董事。
几个人依次站定,冲镜头露出得体的微笑,宋砚珩被簇拥在中间,因为极高的身形和出众的外貌,显得鹤立鸡群,在一众黑色西装里格外惹眼。
许知礼看见最前面那几台摄像机都恨不得杵到宋砚珩的脸上。
他接过礼仪递来的剪刀,道了声谢,目光落回到对面的钟楼上,默默等待秒针落在十二点的位置。三。二。一。
钟表停在九点二十六分,如烟花般炸开的彩带和花瓣落下,早就准备好的礼炮瞬间被点燃,发出剧烈的声响。
只是和所有人预想的都不同,伴随着礼花升空的,不是被剪断下落的绸带,而是一道掩埋在礼炮声响下的枪声。
下一秒,此起彼伏的枪声在会展内响起。
有反应快的已经快速蹲下,尖叫着躲在了建筑物的掩体下,更多的是没从这突然变故中缓过来,眼睁睁看着子弹从自己耳边擦过,直至打穿一旁的展板。
刺耳的惨叫声和脚步声响彻整个展馆,刚刚还人声鼎沸的热闹场地,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大家不断尖叫着四散逃跑。
许知礼眼明手快地找了个掩体蹲下,顺手把一旁愣着的周正云扯到自己身边,没顾得上他惨烈的喊叫声,一边观察子弹的动向,一边在远处搜寻台上男人的身影。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第一枚子弹,直直冲着宋砚珩的方向。
他不确定那枚子弹有没有打到宋砚珩,只是现场已经乱作一团,台上的礼仪和工作人员将他的视线堵了个干净。
周正云缓过神来,小声在他耳边骂:“靠,这谁得罪了人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枪,真他妈不想要命了!”
许知礼松开死按着他脖子的手,目光依旧没从台上离开:“他的目的就是破坏这次剪彩仪式,当然不会怕人多了。”
“啊?”周正云懵了,“破坏剪彩?为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在第一声枪响的时候许知礼就明白了,明明知道剪彩最看重的就是风水和仪式,还故意在算好的时间整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搞砸这次开幕,顺便为华登还未正式开放的酒店抹上一层黑。
华登的对家有很多,特意设计砸场子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只是许知礼有点不明白,想破坏这场仪式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偏选了风险性最大的一个?
而且最重要的是,第一发子弹明显就是直直冲着人去的。
宋家再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就算对家想搞破坏,也不该有那个胆子,直接杀人灭口才对。
——这更像是一场针对宋砚珩的阴谋。
想到这,许知礼心里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带着整个人都绷紧了,顾不得再关注子弹来的方向,全神贯注地在台上搜寻那道熟悉的身影。
在前面的两人被混乱中推搡下台后,许知礼终于在上面看见了一个高挑的背影,被圈在人群中间,缓慢地移动着。
与此同时,许知礼看见钟楼上出现一个十分明显的影子,下一秒,漆黑的枪口对准台上的人,毫不犹豫地叩响扳机。
顾不得如今危险的境地,许知礼下意识地从掩体后站起来,整个人暴露在视线中,朝着那边大喊:“宋砚珩,小心——”
没等他说完,手腕忽然被一股大力猛地拉了过去,许知礼感觉到什么东西从自己身边擦了过去,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
他惊魂未定地愣了几秒,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如墨般漆黑的眼,左眼尾下的那颗痣在阳光下显得模糊不清,晃得他有些眼花。
许知礼呆呆地看着他,嘴里不住出神地念叨出声:“宋砚珩”
经过刚才一场动乱,男人的衣衫已经变得凌乱,碎发随意地散在额头上,或许是因为刚才的惊魂一刻,苍白的脸上泛起很淡的红。
似乎是察觉到许知礼的情绪,男人以这样的姿势半环着他,声音低沉沙哑,令他感到十分安心:“我在。”
见担心的人站在自己面前,许知礼终于松了口气,只是还没等他放下心来,手上忽然滴上了什么温热的液体,缓慢而连续地下落。
他一怔,这才发现刚刚在拉他的时候,那枚擦肩而过的子弹碰到了男人的手臂,硬生生从皮肉中穿过,正汩汩地向外渗着血。
血痕从白色的衬衫中渗出,隐约能看见里面触目惊心的伤口。
许知礼紧张地抓住他的手,心中被愧疚和自责填满,他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看清楚就傻兮兮地站起来,被人当成活靶子,才会害宋砚珩受伤。
“小伤而已,”宋砚珩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转头对还蹲在后面的周正云说,“现在情况特殊,这里不能多待了,我们要快点离开。”
许知礼也知道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趁着找不到目标,枪声逐渐停息的时候,三人从展厅后门撤了出去,上了一辆很不起眼的黑色轿车。
一上车,周正云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又开始在后面絮絮叨叨:“我靠,这是怎么回事啊,那群人到底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