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种幸福,让现在的她,生出了害怕。害怕失去。害怕再也回不到以前。害怕,再也听不到辰南王妃的笑声。“扶白,他真正的身份是大皇子墨临,与我的亲生儿子同年出生,在深宫中被玉贵妃迫害,试图用一场大火将他烧死。”“慧德皇后在世时,唯一的希望便是重获自由,在她死之前,她曾与我说,若是有机会,把墨临带出宫,她并不希望他做那龙椅上的九五至尊,那座皇宫是牢笼……连我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把墨临带出宫。”“那时的我,也不知道以后辰南王府会变成什么样……后来,夫人失忆了,她以为我们的孩子熬过五岁生辰,她不再掉眼泪,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笑着,哪怕在她的眼里,孩子有腿疾,也不能像其他的孩子那般,去建功立业,甚至连封官的机会都没有,但她是真的很高兴……”辰南王的眼泪顺着下巴落到衣襟上。“看着这样的她……我也很高兴……我甚至想着,夫人要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那该有多好……”“因为这样的日子,真的太幸福了。”“丫头啊……”辰南王的声音里带着颤抖。“这该如何是好……”姜幼安没有说话。她看到背对着自己的辰南王,肩膀在轻轻耸动着。她睁大了眼睛,仿佛这样,能减少眼睛的酸涩感。好半晌,她才离开书房。夜越来越深。玉州城外。一身黑衣的男子,好似要融入黑暗当中。而月光下,他手上的长剑却泛着令人忽视不了的寒芒。上面有血迹缓缓流下,顺着剑尖,落在地面上。在他的正前方,躺着十几具尸体,那些尸体没有一具完好。也不知是怎么。他忽地转头,朝着远方看了眼。那一眼的方向,正是京城。“备马。”他的嗓音十分沙哑。“爷,您要去哪儿?”后方的高侍卫询问道。“回京。”没有感情的两个字。只是夜色下,那张清隽俊美的容颜上,双眸散发着狠厉的血光。那没有瑕疵的脸上沾染的鲜血,也变得阴沉可怕。高侍卫沉默片刻,也没有劝墨扶白。很快,便找来两匹马。“爷,属下认为,咱们可以从……”可是不等高侍卫把话说完,那一道身影,已然上马。“爷!”他是建议主子绕路。虽然可能要晚几天抵达京城,但会避开很多暗杀。只是,主子显然没有要避开的想法。他要一路杀回京城!她狠,我就比她更狠夜已经很深了。松雪院内,还有灯亮着。姜幼安站在门口,已然感觉不到这深夜的寒冷。王妃还在哭。哭得姜幼安的心都碎了。她还是伸出手,推开了房门。内屋里。那妇人坐在桌边,身上还是那件没换过的亵衣。头发散落下来,只是坐着,任由那眼泪在脸上流淌着。那双眼睛早已又红又肿。王妃最爱美啊!哪怕是寒冬腊月,这衣服每日必须换。下再大的雪,哪怕不出门,她要梳美美的发髻,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可眼前的王妃……姜幼安捂住自己的眼睛。她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拿开手,那双杏眸还是红了。她吸了吸鼻子,走到龚玉燕身旁蹲下,双手去握她的手,可是,王妃并没有看她一眼。那抽泣声若有似无,可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胸前的衣襟早已湿掉了。“娘……”姜幼安一开口,嗓音里也忍不住带着哭腔,“你再哭下去,眼睛会哭瞎的……那样就不美了……”“你这样,幼安也很难受,你那么好……在王府这半年,幼安是真的过的很幸福……有你这样的娘亲,是幼安的福气……”姜幼安的眼泪也夺眶而出,她紧紧握着龚玉燕的手,“娘,我该做点什么,你才会像以前那样……”“我太害怕了……害怕这个家会散,更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你的笑容……”姜幼安低声啜泣,“您是知道的,世子他虽然不爱说话……可是他的心里一直都有你……他要是看到你这般痛苦,心里也不会好受……”龚玉燕还是没有看姜幼安,她只是看着前方,目光一瞬不瞬,眼泪却没有断过。一滴泪砸到姜幼安的手背上。姜幼安泣不成声。“娘……我真想你能……好起来……”“幼安还想侍奉你到老……”“娘……”也不知是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