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没有办法反驳,索性正视庾约的双眼:“二爷方才说‘透了口风’,我倒是怀疑,您说的是什么“口风”?您在做什么?需要担心甘管事跟我透露?”庾约本来是逼问星河的,没想到说差了只言片语,被她反将了一军。两人目光相对,庾约道:“你以为我在做什么?”星河道:“我不知道,所以想问二爷。二爷可会告诉我?”庾约淡淡道:“朝堂上的事,你不需要打听。”这确实是个好借口。本来星河也不想打听。但是甘泉太反常了,让他心生畏惧甚至想要离开京城,庾约一定在做什么非同一般的“大事”,甚至会惹祸上身那种。“真的是朝堂上的事?”庾约的眼睛复一眯:“不然呢?”朝堂上的事,庾约向来无往不利,倘若只是如此,甘泉不至于说他跟先前不一样的话。星河举手,把他面前那杯酒拿了过来,眼睛盯着庾约,一口气,把酒喝光了。庾约拧眉。星河道:“你可知道在香叶寺的精舍里,我跟小绝说什么了?”庾约摆出一副我不想知道的淡然神态,但竟没有开口拒绝。星河缓声道:“当时,我跟他说,我要过安安稳稳的日子,我不想担惊受怕,所以我跟他是不可能的,他答应了我,他说……他不会再害我,他甚至感激又庾叔叔……庇护了我。”庾约漠然的眸色里泛出一丝异样的涟漪,他重新看向星河。星河道:“庾叔叔,朝堂上的事我确实知道的有限,但我希望你,千万别行差踏错……”她忖度着自己该怎么说,但不知是否是酒力的缘故,脑中乱糟糟地:“小绝不会害我,你也别害我,更别害他!”因为喝了急酒,她的脸颊上迅速红了起来,但她盯着庾约,眼睛里像是有火光。“害他?”庾约笑了:“说了半天,这才是你最担心的是不是?”星河摇了摇头,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冒出这句,她喃喃地:“不是……”庾约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很想伸手摸一把:“星河儿,你真相信李绝的话?”“什么?”星河已经略略有些头晕了。“你真以为他会放手?”“他说过,而且,”星河回想在宫内跟李绝相见的情形,以及那叫鹃儿的女孩儿:“他已经……”“呵,”庾约的手指轻轻地在桌上敲了两下:“星河儿,不如咱们来打一个赌吧。”“什么……赌?”星河揉着眉心。庾约道:“假如李绝有朝一日,凌驾于我之上,他立刻就会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你信不信?”“不,我不信,”星河摇头,是否认,也是因为头晕,但她却异乎寻常地坚决:“我……也不会、让你用这个当借口……对小绝不利。”“看样子,”庾约又笑了:“酒后确实能吐真言。”黑云压城来冬月末,一场大雪。有两个消息几乎一前一后同时抵达了京师。第一个是峘州方向,燕王李振,终于启程向着京师而来。这本是个好消息,但偏偏伴随燕王一并而至的,竟还有十万的燕王府兵。至于第二个,则是盛州方面。辽军集结二十万大军,正欲跟盛州军生死决战。这两个消息降落,惊雷一般,接连数天,京城内上到王公将相,下到黎民百姓,都震惊的无以复加,街头巷尾几乎都在议论这两件大事。朝臣们各怀心思,有义无反顾站在燕王李振这边,言之凿凿说是无碍的,也有觉着燕王太过不识体统,上书弹劾的。但其中大多数却是沉默,这些人心里是对燕王所做暗中腹诽的,但在这种前途不明的情形下,还是姑且忍一口气,明哲保身吧。而坊间的论调也并不算很好。毕竟先前陆陆续续经历了信王李益都身故,孝安太子猝然而殁的事,已经是士气低落。再加上据说燕王病倒,而皇帝的身体也不算甚佳……至于远在盛州的小信王李重泰,隐隐约约听闻他身上有伤!如今整个皇朝,全须全尾安然无恙的,仿佛只有一位信王府的三殿下李铖御。只是这位三王子如今也去了峘州跟燕王“交涉”,竟不知后续如何,万一也有个不测……总之,本朝皇族竟是一副血脉凋零、后继无人的架势。这难免不会让百姓们感觉到一丝丝的悲观,如今再加上辽人气势汹汹而来,许多人开始担心,小信王李重泰能不能阻住辽人的这次进攻,而万一盛州有个闪失,辽人的铁蹄势必会踏入中原……假如皇朝之中能够人人一心,抵御外侮倒也罢了,偏偏又是一副风雨飘摇捉摸不定的情形,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