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信王妃最清楚不过,都是假的,她只是做个来探望的样子罢了。这毕竟是她一手安排的,做给别人看的而已。坐在床边,信王妃的眼中又含了泪。此刻屋内没人,王妃擦了擦眼睛,低低地开了口:“天儿越发冷了,昨儿母妃做梦,梦见你衣不蔽体,生生地把我哭醒了……”她一边拭泪,一边哽咽地:“我不敢跟你父王多说这些,怕他说我妇人之仁,但母妃怎能放得下……”怔怔地看着帐子,就仿佛李重泰在内,王妃发了会儿怔,说道:“你三弟弟回来了,你先前不是很疼爱你这个弟弟吗?当初,他闯了祸,你把头磕破了也要给他求情,你要是知道他回来,不知会多高兴的。可惜,母妃竟不知你们兄弟是否有重逢的一天。”最后,信王妃合掌喃喃:“但愿菩萨保佑,让泰儿早点平安归来吧。”李绝从屋顶跳下地,低着头往回走。才出月洞门,就见李栎叶从廊下走来,两人对上,李栎叶吁了口气:“你怎么在这儿?”李绝道:“李重泰的事儿你一早知道?”郡主闭嘴,顷刻才冷笑道:“知道又怎么样,难道告诉了你,你会有法子?”李绝自她身边走过:“我什么都不晓得,自然没什么好法子,但等你们再磨蹭些时候,就彻底不用想救人了。”李栎叶虽然因为带他回来的事情闹的水火不容,但听了这句,不由心头一动:“铖御!”突然想起他在冀南时候为靖边侯出谋划策的事,又实在牵挂李重泰,目光中不禁多了些渴盼。郡主将声音放的平和,试着道:“铖御,都是为了世子哥哥,你若有心,咱们一同参详可好?”“既然你们是因为李重泰出事才逼我回来的,”李绝转头,不由分说地:“你为我向李益都带一句话,我帮他把人救出来,从此不管如何,信王府都不能再干涉我的去留!”李栎叶愣怔,想了会儿:“如果你说到做到,我自然可以转告父王……想来父王,不至于为难你吧。”李绝哼了声:“那你先去跟他说清楚。我要一句准话。”虽然信王妃答应他离开,但李重泰若死在外头,信王府后继无人,李绝担心信王还是会打他的主意。倒不如送佛送到西,一劳永逸。二更君妙算申帷幄郡主稍微琢磨,即刻赶去告知信王。李益都听她说完,像是惊讶,却又皱眉道:“这是什么话!信王府就这么委屈了他?他自个儿应该也知道这话不对,所以竟还要让你来传……”李栎叶心想李绝未必是觉着话不对,却不敢反驳。信王又道:“哼,狂悖无知的小子,又不在关外长大,也从来没真刀实枪的对敌,居然敢说这种狂话!他若真的有法子我难道会不乐意么?只怕是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的乱语,本王怎能当真。”李栎叶忙道:“父王,我看铖御不是随口大话,他年纪虽小,却也算是有勇有谋,如果父皇一时还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不如可以……让铖御试试看。”信王思忖了片刻,仍是不太放心:“就怕我答应了后,他只是任意胡闹。初生牛犊不怕虎,此事未必妥。”李栎叶心里虽然很想一试,但也不敢左右信王的决断,便道:“当然,一切还得看父王的意愿。若是不信铖御,那……就罢了。”从信王的书房出来,郡主心里有些悒郁。李绝有没有法子她不知道,但李绝的那句话却绝没有说错——假如还耽搁下去,只怕就不用费心地去救李重泰了,没有人能够在辽人手中熬过数月。她满怀心事地缓步而行,连对面赤松伯正走来也没察觉,直到老道士咳嗽了声。见李栎叶站住脚,赤松伯走近了:“怎么我听说,王妃已经答应,许那小子离开王府了?”郡主一怔:“是铖御告诉你的?”赤松伯留神左右,略压低了声音:“这可是真的?”郡主拉着他,往前走到院子的中间儿:“母妃是为了安抚铖御才故意那么说的,其实心里怎么舍得?无非是想让他借着养伤这段日子,彼此相处,可以让铖御知道这才是他的家,哪里真的要他走?”赤松伯有些失望:“哦……我还以为……”郡主盯着他:“阿伯,我知道你的心意,然而京内那些事,你可千万别透露出去,不然的话,以那小子的脾气,谁还能拦得住?一切都糟了。”赤松伯扭头。李栎叶道:“你只想一想,是信王府重要,盛州的安危重要,还是那个丫头重要……就行了。”赤松伯长长地吁了口气。李栎叶又道:“还有,铖御先前跟我说,他有法子去救回世子,阿伯,你总不能在这个关口背叛王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