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绝暗中揣测,皇帝必然是有所图的。他自问打小离开王府,无牵无挂,信王府把他当草芥一般,皇帝绝不可能图他身后的如何。所以只能是他这个人。李绝愿意用自己,跟皇帝达成这个“买卖”。这显然有点冒险,他怕皇帝不肯答应,所以不愿先把自己的底牌告诉皇帝。免得弄巧成拙,会害及星河。本来他不至于这样决断。只因为在郊外,庾凤臣的那句“她是你什么人”,狠狠扎在他的心里。李绝很知道星河是自己什么人,但更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让天下都知道的昭告。没有什么,比赐婚更能昭告天下。皇帝揉了揉自己的手指。望着少年势在必得的眼神,突然,皇帝的心中生出了一点恶趣。他想,假如自己这时侯出尔反尔,不肯答应的话,李绝会是什么反应。如一个顽童跃跃欲试,皇帝却最终把这份心压下。“你对那丫头,就这么念念不忘?”李绝跪的很端直,他关注的不是这些闲话,而是那个结论:“皇上,您是金口玉言不能反悔的。”皇帝扬眉:“要当皇家的媳妇,朕多问一句不过分吧。”李绝喉咙里咕哝了一句,有点不驯顺似的。皇帝没听清:“你说什么?”“皇上,我从小出家,还算皇家的人吗?”李绝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冷笑:“当初我认识容三姑娘的时候,她只当我是个无牵无挂的道士,可没想过要当皇家的媳妇。”这话实实在在地拍在皇帝的脸上,也打在他的心上。“哦,原来你们也算是‘识于微时’了。”皇帝眯起眼睛,略想了想:“怪不得你恋恋不舍,原来是患难之交啊。”他本来以为,李绝恋着星河,是因为那张脸,或者也有她勾引媚惑的原因。但从这句话看来,倒不是那么简单。李绝盯着他:“皇上到底答不答应。”他又紧张,又有点按捺不住。皇帝嗤地笑了:“已经许过你了呀,怎么还只管追问,就这么不放心?”“答应了?!”李绝脱口而出,整个人站起来:“那……那是不是得下旨?快下旨吧!”他的样子,仿佛要一跃而起去给皇帝研墨。“你忙什么,朕都许了你了,”皇帝慢条斯理的,把手上细巧的朱笔打了个转儿:“何况,你难道忘了,靖边侯府的掌事人可不在京内啊。既然涉及儿女婚姻,总不能越过人家的父亲吧?”李绝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那什么时候可以下旨?”他有点不满,靖边侯才出京,那岂不是还要有段日子?皇帝想了想:“不必忙,冀南的事情顺利的话,容元英一个月不到就回来了。”李绝突然想到一点不妥之处:“万一耽搁呢?不是说,那边的贼寇很猖狂?”皇帝沉默片刻:“除非靖边侯……死了,不然这门亲事就不会有变。倘若容元英真的死在那里,就算朕赐了婚,你也得再等三年。”说了这句,他嗤地又笑了:“不过你才十五,再等三年也不过是十八,倒也不着急。”李绝不是不着急,而是很着急。他想把诏书拍在庾凤臣的脸上,也想高高兴兴地去跟星河说,自己已经弄好了一切!太监又在门口闪了闪,想进又不敢。皇帝道:“好了,你的事情朕记下了,你可也要记得你答应朕的话,朕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别仗着不是金口玉言,就回头食言。”李绝嘀咕:“皇上别急,您也要下旨才算作数呢。”皇帝哼了声:“越来越放肆,你先退下吧。”看着少年狐疑的眼神,皇帝嗤地一笑:“朕记下了。难道还会骗你这个小子?”李绝离开尚书房后不久,内监报说,信王府郡主李栎叶求见。先前惠王同栎叶郡主闲话数句,问起信王府的情形,郡主只说一切平常,没什么大碍。惠王又问她进京的缘故,郡主笑而不答:“王爷还是带我进宫面圣吧,这些话,我想亲自跟皇上说。”皇帝其实颇为喜欢栎叶郡主。见郡主行了礼,平身站起,“变成大姑娘了,”望着英姿飒爽的李栎叶,皇帝有点欣慰,可又说:“脸上的这疤,怎么不想法儿去掉?凡天下不至于没有神医灵药了吧?就算信王府找不到,怎么不来寻太医院?”李栎叶躬身:“皇上不必担心,伤愈合自然结疤,这是常理,臣女也不在乎这些,又何必劳师动众的呢。”皇帝挑唇:“可到底是女孩儿啊,相貌又不差,弄的这个样子,万一将来你要嫁的那人害怕嫌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