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绝抬手摸了摸头上:“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星河望着他乱发披散的样子,想到头一回跟他见,他也是发丝飞飞,如今更加变本加厉了。“越发的像是个野人了。”星河说着,看了眼清梦:“亏得四姐姐还不住口的赞你。”庾清梦一脸看戏的表情,抿嘴笑道:“三妹妹不替人家梳理梳理?”星河别过脸去,起身往后走开,清梦会意,笑而不动。李绝却跟着她往旁边,走到两棵垂柳树后:“姐姐……”星河道:“你把头低一低,我给你理一理。这么乱蓬蓬的,显得像是没人管你……也丢惠王府的人。”李绝心里泛甜,乖乖地把头垂下。星河便给他把缎带解了,叉开五指如同梳子一样给他整理。李绝的发丝很密,丝缎一样的滑而柔顺,星河耐心而细致地把那散乱的头发都拢到发顶,这才重新扎好了。没了乱发掩映,一张脸越发眉目鲜明,如描如画,清俊出尘。星河端详片刻,又把他的长发挽成了发髻。抬手在头上一探,发现少了一根簪子,这才想起先前自己拿来防身,大概不知混乱中掉到哪里去了。幸而还有一根珍珠簪,只有簪顶有一颗米粒珍珠,并不显眼。于是拔了下来,将簪子别在他的发髻上,又重新端详:“好多了。可别着急忙慌地再丢了。”李绝给她摆弄了这半天,心里舒坦的没法儿形容,恨不得她的手再多摸摸,最好不必只拘泥于头上。又听这话,他展颜,笑容灿烂的:“姐姐的东西,我自然会千万分上心,绝不会丢的。”柳丝掩映,外头未必能看到这里的情形,星河看着他生动含笑的眉眼,心头一动的瞬间,却又瞥见那些垂柳。翠绿的柳条摇曳,恍若帷幕,让星河突然又想起护城河外的光景。她忙收敛了心猿意马,缓缓说道:“不要跟霄哥哥玩儿的太厉害,时候不早,也该回城了。”李绝往前挪步,看着她交叠的领口,想起之前那惊鸿一瞥的松香色:“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姐姐。”星河扭开头:“你……只要你好端端地,别招惹是非。以后再说。”两人低低说了这几句,外间有路人经过,依稀说什么:“怪事,七里庄院的那个青姑娘,竟自缢了。”“听说才十六岁,真真可惜。”“可惜什么,你们都不知道……”另一人鬼鬼祟祟地:“那女娃儿……小小年纪不学好,被人搞大了……”星河听的惊心,却听那些人啧啧:“未婚就失了贞,还有了身孕?天!这可真是伤风败俗,那男人也不是个东西,怎么就跑了?”“坏了人家小姐的清白,他怕庄院找他麻烦呗,自然一走了之。”李绝本来没在意别的,看星河脸色不太对,才忙道:“姐姐,别听这些胡言乱语,闲汉子的村话。”星河抬头看看他,心里有一句话想问:“他们说的什么青姑娘,是不是当日梨花林里……”那天,遇到那对小鸳鸯的时候,她记得那女子叫那男人“昌哥哥”,而男人唤女孩儿“青妹”。总不会这么巧,又这么快吧?李绝等她开口,她却没有说什么,只脸色有点泛白地:“咱们回去吧。”日影西斜,一行人迤逦返程。星河跟庾清梦坐在车中,清梦这才有空问起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星河如实告诉,把清梦吓得花容失色:“竟有这种大事,你竟然定的住?”如果是她自己,早不知所以,又怎会无事人一般陪着逛了这么许久。星河反而宽慰:“庾叔叔去的及时,已经把那些坏人都处置了。只是姐姐以后出入也务必当心,不知是什么歹人想要害你呢。”庾清梦握紧她的手,无以言喻,拧眉道:“今日若不是你,我只怕已经……”“不会的,有庾叔叔在。”星河恐她受惊不安:“而且庾叔叔那么能耐,想必很快就会查出是谁要对姐姐不利,找到人就好了。”庾清梦长长地叹了口气,却又冷笑:“我向来也不跟人闹是非的,竟不知怎么成了人家的眼中钉。这世道真叫人……”两个人靠在一起,彼此依偎。过了半晌,清梦才道:“罢了,家去后,我自然再问二叔就是了。”马车滚滚向前,车外,容霄仿佛还在不停地跟李绝说话。李绝的声音透过车帘传了进来,星河听了一阵,突然又想起柳荫后所闻之事。心惊肉跳的不安定,星河心里的那个不解之谜也在窜动。马车缓缓又行了一阵,星河终于开口道:“姐姐,我有一件事,是很荒唐、不能启齿的……不晓得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