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绝道:“我给了人。”“给了……谁?”“皇上不是知道了么?”惠王在旁又目瞪口呆:“三弟……”“哦,”皇帝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只是调侃般:“看样子你是所托非人啊。”李绝深深呼吸,有些战栗。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这金杯会落在靖边侯手中,有那么瞬间,他觉着是星河主动给了靖边侯,这想法让他又震惊又难过,而且很生气。既然说了绝情的话,把东西还回来,她确实能做得出。但假如是星河不想留着,她绝不会多此一举地经过靖边侯的手。以她的脾气,顶多会直接还给自己!他很懂她的性子,而且极相信她。所以,一定是他们做了什么!这想法在李绝心里冒出来,那股怒气像是越来越高的火苗,几乎让他按捺不住。但他想到了惠王的警告。李绝反而很冷静地沉声说:“让王爷去提亲,把金杯给人,这都是我自作主张的,皇上如果觉着我做的不对,都冲着我来就是了。不要为难无辜之人。”惠王有点站不住了,战战兢兢,想叫李绝住口,但已经晚了。皇帝倒是笑了起来:“你口中的无辜之人,就是那个容星河?朕有些好奇,你喜欢她什么?”按照李绝的性子,这时侯多半是一句“跟你无关”。可问话的是皇帝。喜欢星河什么?这对李绝而言是个不能用三言两语回答的问题。他喜欢的太多了,喜欢她整个人,她的所有,而不能单单地挑出“哪一样”。而可以确定的是,从在小罗浮山上三更君昭阳宫相会很少有人敢在皇帝面前公然地沉默这么长时间。简直冷场。在惠王想要暗示李绝之前,皇帝问:“怎么,你也不知道?”李绝却看向皇帝:“皇上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这话,让原本从容甚至带点戏谑不羁的皇帝,脸色微微地僵了一僵。“你问朕?”顷刻,皇帝的唇角往上掀了掀,凤眼里多了几分凉薄:“为什么问朕。”李绝道:“因为有些事情本就不是用言语能说清楚的。”难得地,皇帝的喉头动了动,旋即呵地笑说:“铖御,你这是教训起朕来了?”惠王正暗悔自己为何要跟进来。听了这话,越发魂不附体。他差点跪倒:“父皇恕罪,铖御他还不太懂宫内的规矩,说话有些莽撞,但绝非冒犯之意。”李绝道:“确实不是冒犯,只是实话。如果皇上真的也喜欢过一个人,大概就不会问我那句话。”皇帝的凤眼微微垂着。丹凤眼天生有一股凌厉煞气,尤其是他这似垂非垂的样子,又添了几分莫测高深的睥睨。在惠王的心跳声几乎要给李绝听见的时候,皇帝开了口:“可惜啊,朕从没有。所以朕……也不会明白。”他嘴上这么说,可对上少年那双明溪似的眸子,竟不自在地将目光移开。这个不经意的仿佛闪避似的小小举动,让皇帝心里有些真正的恼意滋生。“耽溺于情爱,能有什么大出息,岂不闻,温柔乡是英雄冢,”他冷哼了声,摆出一副类似圣人的居高临下的态度:“只有你这样的无知少年,这个毛毛躁躁的年纪,才会为色为情所迷。”李绝敏锐的察觉,皇帝的话虽听着冠冕堂皇,实则有些言不由衷。惠王往他身边靠了靠,胳膊肘一顶他:“皇上圣明。”李绝被催着:“皇上说的有道理,也许等我过了这个年纪就不会被情所迷了,不过,我现在还在这个年纪,毛躁自然不免,皇上且多开恩吧?”皇帝的眼睛瞪了起来。盯了李绝半天,皇帝忖度着说道:“金杯你拿回去,想好了该怎么处置,就算要给人,也要给个妥当人,千万别再落到朕手里。”李绝的唇动了动,一个破杯子,皇帝的规矩竟这么多,弄得他很稀罕这玩意一样。“多谢皇上。”不太情愿地抬手接了过来。李绝捏着金杯,心想:早知道,就不给星河,干脆踩碎了换成金子给她,就算皇帝找回来,也把他气死。皇帝看他眼神沉沉地,却隐约猜到少年肚子里正无限腹诽。他也不问,只又看了看惠王:“你带了他,去昭阳宫。你母后那里有客人。去坐坐吧。”惠王见皇帝轻轻地发落了,大喜,忙着谢恩。两人离开尚书房,才出门,就见庾约同两个兵部的大臣站在门口。猛地打了个照面,李绝有些意外。庾凤臣已经同那两个朝臣向着惠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