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绝看到她眼底的警惕跟不快,鼻子里轻哼了声:“什么心思,我就是想跟姐姐安安静静说会儿话罢了,你宁肯去跟那不相干的人吃饭,也不肯跟我多相处一会儿。”星河略松了口气:“什么不相干的人,是庾公子盛情。而且他也不会像是你……”她打住了话头:“你若要说话,那咱们就好好说,你要是敢动手动脚的不规矩,就像是方才吃饭时候那样,我就走,从此也……”她本来想威胁说“从此再也不见”,可又觉着这样说太严重了,但一时又找不到更好的威胁。于是只点到为止而似意犹未尽地:“你可听见了?”李绝瞄了眼她的小手,想为自己正名:“我没有不规矩……”“你还说?”星河有些生气,平儿的话言犹在耳,她决定争一争气,也杀杀这小道士的放肆之气:“要是在桌上给人看见了,你叫我活不活了?你只管肆意妄为,想过我吗?”李绝听她言辞严厉了起来,眉峰微蹙,他不错眼地看着星河,浑厚的嗓音里多了点祈求的意味:“我、当时只想着亲近姐姐,再不敢了,姐姐……原谅我这次吧。”星河深吸一口气,又无奈:“每次我说你,你倒是认错的快,可都未必记在心里。”“我记着了,真的呢,我最听姐姐的话了。”李绝极为诚恳地看着她的眼睛。星河抿了抿唇:“那好,我问你,前些日子,有个人当街闹事,据说是……把国公府的人打的半死不活,那是不是你?”李绝没法否认,低头耷脑地承认:“是我。”花下宿鸳鸯星河其实早就知道是李绝,不过亲耳听着那声“是我”,仍是有一种没法形容的恼恨。“你……”星河指着李绝,细细的手指有点发抖:“你好好地怎么又跟人打架?”她简直想从哪儿抄一根树枝,在他身上狠狠地抽上两下让他好好长长记性:“你说,你先前是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随随便便的跟人动手了?”李绝偷眼看她,见星河桃腮发红,杏眼中却是一团的恨恨的光焰,正恨铁不成钢似地瞪着他。他当然是得赶紧认错,可是看着她这前所未见的怒容,居然更是觉着别有一番的动人心魄,引得他的心越发噗通噗通地乱跳个不休。“姐姐,”李绝想,这会儿星河就算说他是谋逆造反,他也是得认了的,他情不自禁地拢住她的手:“我记得的,没有忘……”星河忙把手抽回去:“你还嘴硬?”给她这么一瞪一训,李绝差点就忘了事情的起因到底是怎样,勉强地一想,才说:“我不是随便跟人动手,是那个小子……咳,是那个,庾家的人他自找的。”星河见他竟不知悔改似的,越发动了怒:“他怎么自找,除非他先打你,否则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把人打的半死,在京内闹得不可开交……”当然,她最生气的是,李绝这么做,也是把他自个儿置身险境了。没消息的那两天,可知她多担心,寝食不安。“他辱骂姐姐。”没等星河说完,李绝脱口而出。星河的话戛然止住:“你、你说什么?”李绝定了定神:“那个人很是混账,我本来不想让姐姐知道,”少年悻悻地低下头,“姐姐还记得在县城时候的高佑堂么?据说是他的什么小舅子。”星河的明眸微睁。对了,当时容湛跟她提过,被打的是宁国公府的庾青尧,而当时街头的人也说是庾三爷。虽然那会儿她一时情急,不知道哪个庾三爷。原来是在驿马县那珍玩店中,曾羞辱过她的尧三奶奶的夫君。那日,霍康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李绝请他在酒楼喝酒,偏偏庾青尧同一般狐朋狗党也在寻欢作乐。正那两天里,星河进宫、却在皇后面前闹了“笑话”的传闻,于京内沸沸扬扬的,不可避免地也有人提起此事。这些人里多半没见过星河,不过倒是有个宁国公府本家的门客,说起来:“这位容三姑娘,确实人间绝色,我们府里四小姐请过她两三回,我远远地有幸看了眼,啧啧,若不是身边围着好些人,简直就以为是月里的嫦娥思凡,跑到人间来了……”旁边人笑:“你们四小姐不是有京内第一美人的名头么?你怎么这么不开眼,想必是喜新厌旧?”那人摇头:“你懂什么,假如一朵牡丹花,跟那初开的荷花放在一起,你觉着哪个更美?自然是牡丹有牡丹的冠绝天下,荷花也有荷花的独绝。”这人的肚子里还算是有些东西,说的话也不算粗俗。然而旁边那些人可就没这么文绉绉了,提到绝色美人,一个个心痒难耐,因得不到,便又想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