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凤臣咳嗽了声,像是应酬般低低一笑:“这个……臣看重的是她的琴技天赋,没在意她的脾气。但想来也不足为奇,这三丫头很小就给送到了乡下,当然不像是高门大户里的姑娘。什么动手暴打之类的,大概都是……乡下养成的习气。也算是、咳!真性情了吧。”皇帝满脸嘲弄的笑意,把面前的一份折奏挪开:“你的狡辩也算有趣,原来河东狮吼竟是真性情。就怕皇后没法儿让惠王府多两个真性情的女子。”庾约低头不语。皇帝却把这一页揭了过去:“信王府的人快到京了,你知道吧。”“有所耳闻。”皇帝道:“时隔多年,信王府三更君一往而深情高大的红色宫墙矗立,宽阔的御道之中,星河像是察觉了似的,她缓缓转过头。遥遥地,两个人的目光在顷刻间对上。星河诧异,完全没想到会在宫内见到庾约,然而对视之间,她眼底那一抹愁色朦朦胧胧地,好似更重了。庾约看的清楚,甚至生出一种奇异的幻觉,——他想替她把那点愁,很慢很轻的抹了去。“爷,要不要我去把三姑娘叫住?”身边开口的是甘泉,笑呵呵地提议。此时星河已经又转过头去,像是没看见他一样,继续往前走。庾约垂眸:“不必。该见的自然会见着。”甘泉很相信自己的主子,但他没庾凤尘那么好耐心好隐忍。他的脸上的笑依旧四平八稳,眼睛看向前方靠近午门的几道人影。人人都爱牡丹,甘管事瞧着的,是开在牡丹身旁的那朵小玫瑰。才回了侯府,入内见过谭老夫人之后,苏夫人叫容晓雾跟晓雪离开,却把星河单独留下了。苏夫人一反常态,有些气急败坏:“你跪下。”星河跪倒在地,苏夫人盯着道:“平日里你是最懂事乖觉的,今日是怎么了?竟然跑到皇宫里撒起泼来!”谭老夫人还不知如何。苏夫人回头,跟她详细说了星河当着内廷嬷嬷的面儿训斥平儿甚至动了手。谭老夫人的脸色也骤然变了,她深深地看了星河一眼,没有做声。苏夫人重新扭头,疾言厉色:“进宫前,老太太还说多亏了有嬷嬷调理你,不至于失仪,谁知偏是你闹出来!本来皇后娘娘欢天喜地,就因为你那一闹!弄得咱们毫无体面灰溜溜地退出来,还差点惹了滔天大祸!你真是白辜负老太太跟我的期望了!”星河绝不敢说别的,只诚恳而悔恨地道:“太太训的是,我当时伤了手,不知怎地就火遮了眼,我情愿受罚。”苏夫人满腔恼火,又看向她身后的平儿:“这个死丫头,也是不中用!今儿你主子的要紧时候,你上去做什么!毛手毛脚地做不好反而惹祸!不狠狠教训怕是你不长记性!”星河听苏夫人要为难平儿,才忙道:“太太,我已经教训过她了……”“你闭嘴!你就没事儿了?”苏夫人斥了几句,道:“把这丫头带到门上打十棍子!哼!要不是看你是从乡下跟着上来的,索性找个人牙子卖了了事!”平儿咬着唇,知道自己逃不过,却还是得求一求:“太太饶恕我这回……”苏夫人道:“出去!”“太太!”星河哪里肯让平儿受这种苦,正要再求,只听平儿又道:“我很知道错了,情愿受罚,只求太太别为难姑娘,毕竟是我惹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