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紫石追着李绝,才过御街,就给他堵住了。“别跟着我,”小道士一反常态,极其厌恶地望着他:“离我远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戚紫石猜到宫内可能发生什么不快,但这位小爷的反应太古怪了。他只能直指症结:“我不跟着,要是还遇到之前的刺客怎么办?”“他不会再出现。”“原因?”“因为我已经把不该做的都做了。”戚紫石好似鬼迷心窍了,竟敢追问:“比如?”“没必要跟你交代!”李绝像是一只被惹怒的小狼崽子似的:“还有,别再叫我什么小三爷!滚!”当夜,星河沐浴更衣,心神不宁。本来今儿出去一整天,该早睡的,可是手头的针线活还欠了许多。平儿把蜡端到桌上:“迟一日不打紧,姑娘都打了好几个哈欠了。不如早点安歇。”星河揉了揉眼睛:“最近越发懒了,之前在县内,哪天不是熬到子时的,白天还得操心做别的。如今整天除了学那些规矩、认字外,倒是清闲好些,怎么反而更没时间做女红了呢。”平儿笑道:“也没人逼着你做。何况虽然不干别的活儿了,但是整天的练字,弹琴,还得费心学什么别的……不更加劳神么?真是,原来当大家闺秀也不容易。”星河听见那个词,不觉想到了庾清梦:“可不是嘛,就像是四姐姐,她就很不容易。”说到这个平儿也不禁说:“今儿看着四姑娘怎么像是有心事的?又喝酒,又下车不戴幂篱,差点惹出大事,瞧着不像是她平日的做派啊。”星河心里又掠过青叶观银杏树下的两道影子,不由暗忖:难不成是庾约说了庾清梦什么?所以害得她眼睛红红的?此后又一反常态?她想不通,后悔自己当时没仔细问问,可是又怕触及清梦的隐私,反而让她不高兴。星河叹气:“大家子也有大家子的烦恼啊。清梦姐姐那样好,只盼她……”还没说完,不知哪里来了一阵风,桌上的烛光摇曳不定。平儿忙伸手去兜住烛焰,此时有人哑声唤道:“姐姐。”星河想不到竟会在此时此地听见这声,刚要转身,那人已经踉跄上前。李绝从背后将星河一把抱住,毫无章法,用力且大,差点把她直接压倒在桌上。随之而来的是好大一股酒气,熏的人几乎窒息。星河知道出事了,因为李绝从不饮酒。小绝喝醉了星河在为李绝担心,平儿却恨不能动手打人了。平儿虽知道小道士向来不规矩,但从不曾当着她的面,这次却是蹬鼻子上脸。“这、这是在干什么?”平儿眼睛瞪圆的像是一只发现诡秘的猫,却又飞快看向星河,心里估量着如果现在叫人的话会是什么后果。星河的眼神里,是纠缠在一起的惊急跟关切,但那份惊急,却完全是为了小道士,而半分不在她自个儿身上。抬眸扫了平儿一眼,那是示意。平儿立刻迈步往门边走去,先瞧瞧向外看了会儿,见并没惊动人,才将门又掩好。星河这会儿已经撑不住了,低低唤道:“小绝?”身后的小道士抬了抬头,却并没有松手,只模糊地应了声:“嗯……姐姐。”他的头就压在星河的肩窝处,那股酒气直喷到她的脸上,弄得她又心慌,又熏熏欲醉的:“你怎么了?为什么破戒喝酒?”只隔了一小会儿,小道士喃喃地:“他们讨厌我……都想我死……”“他们?”星河一惊,不晓得他们是谁。“姐姐会不会……”他的身体更重了几分:“也讨厌我?不、不喜欢我?”星河细竟觉着给他蹭着的腮边仿佛有些湿润:“别胡说。我……只想小绝好好的。”顿了顿又口吻坚决地说道:“我也不会叫人伤到小绝的。”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么说。可是听见李绝醉后说什么、有人想让他死,星河心里就觉着极愤怒,恨不得就把那些坏人全都杀了。平儿走了过来,咬牙帮着她把李绝扶住。两人合力,好不容易把他安置在椅子上。李绝靠着椅背,微微向后仰着脖子,衣领有些凌乱。他雪白的脸此刻泛着胭脂红,那股红蔓延到颈间,两只眼睛竟不曾睁开,长睫很无力地垂着。星河看这个样子,便对平儿道:“去拧块湿帕子。”平儿要反驳,抗议,并且想要让星河快把他赶出去,可是看到李绝这个样儿,却也惊疑不定,同时还有点不忍心。当下又不忿又默默地转身,室内响起哗啦啦地水声。星河仔细打量李绝,他从不喝酒,今儿第一次,看这个样子恐怕喝多了,对身体自然有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