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浑厚的声音低低地骂道:“你这该死的猪猡,不安安静静在家里等死,却出来寻死!”左侍郎支支唔唔,嘴好像给堵住了。而那人道:“我本该掐死了你了事,只是叫你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了……不如,就这么把你扔下楼去?”左侍郎的挣扎声音大了些。“不对,这样也太轻了,还是先把你割了吧,免得整天惦记着祸害人!”惠王虽然也对左侍郎甚为失望,但却没料到会发生此事,再怎么样,那也是朝廷命官,若是衣衫不整地给扔下楼,丢的可是官体跟朝廷的脸。只不知道对方是谁,竟敢如此大胆袭击朝廷命官!当下一抬头,底下的人立刻冲出门去。惠王听见房门被踹开,动手的声音。奇怪的是,他耳畔听见的竟都是自己侍从们的痛呼。当李坚按捺不住走出房门来到隔间的时候,正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倒的都是王府的人,还有被吓得已经失禁昏迷了的左侍郎。唯一一个站在原地的,竟是个身着暗蓝道袍的小道士,听见动静他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惠王,他冷冷道:“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出乎意料,在隔壁听他的声音,以为会是个粗犷的汉子,没想到竟是这么眉清目秀的小仙童似的。而他的眼神却一点儿也不像是“仙童”,反而像是什么煞神。那一刻,惠王知道,假如自己承认,小道士会立即扑过来,将他也如法炮制。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少年,不知是为什么,李坚笑了。大概是因为他这一笑,李绝慢慢地放松了下来。跟随惠王的侍从们挣扎着爬起来,另一些侍卫则将那些闻声而来的人都赶了回去。惠王看看地上污糟不堪的左侍郎,对李绝道:“这儿不干净,你随我来。”李绝道:“我得先弄死这个人。”惠王想了想:“他自然是要死的,不过不是在这时候。你听我的话,好不好?”李绝眨了眨眼:“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嘴里虽然这么说,人已经迈步走了出来。惠王见他跟上自己,心里竟有几分喜欢,两人到了隔壁坐下,另有人去收拾残局。“你为什么要找他的麻烦?”李坚问道。小道士的眼睛闪了闪,说道:“自然有个缘故。”“你说出来,兴许我会帮到你。”“不用你帮,我杀了他就一了百了了。”小道士有几分傲气的。惠王很好脾气地笑笑:“有时候杀人虽然痛快,但未必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小道士沉吟片刻:“他想娶靖边侯府的姑娘。”“哦……是那位三姑娘。”惠王居然知道。“你怎么知道?”小道士的眼神又流露不善。惠王笑说:“这种事虽隐秘,但要探听,还是能知道的。你放心,我自然叫他乖乖地打消这个念头。”“不用你卖好儿,你若不多事,我自己也能做到。”小道士看到桌上摆着的果子,便捡了一个又大又红的橙子。惠王一拍手,侍从自外进来。他歪头低低地吩咐了几句,那侍从便退了出去。小道士看似没有抬头,仍有条不紊地剥橙子。惠王看着他的动作,见那长指上被橙皮的汁儿打湿了,李坚沉吟:“你是出家人,怎么会为人家侯府的姑娘……出头?”“用你管。”小道士低头啃着橙子,一边去吸那汁水。惠王很想递给他一块帕子:“那好,我不问了……你等等。”他拦住了李绝,抬手又取了一个橙子。从腰间摘下一把小小的匕首,掏出帕子擦了擦,然后将那橙子切开一片片的。“这样吃,不容易脏到手。”将刀子擦干了,重新挂回腰间,惠王看着李绝道。李绝看看他,又看看桌上那切成了很整齐的八片的橙子,却没有立刻去取。“你是什么人?”他低头又去啃手上没吃完的那个,嘴里含含糊糊地问。惠王停了停:“我……也算是个路见不平的人罢了。”小道士的嘴里发出一声类似嘲笑的“嗤”。惠王道:“怎么了,你不信?我能做很多很多事呢。”李绝哼了声:“这可不一定吧。”惠王皱眉,终于思忖着说道:“这样吧,你有什么难办的事,你告诉我,看看我能不能办就是了。”小道士翻了个白眼:“你是我的什么,就这么大包大揽,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何况,我才不欠人情呢。”惠王眨了眨眼:“你倒是个聪明的道士。”他打量着李绝的衣着:“你这一套袍服,是靖江棉布,而里间的中袍,却是贡缎,据我所知,京内的道士,能如此穿的,只有青叶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