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出了门,沿着廊下往前走了一会儿:“这是我的琴室。”星河吃惊地抬头一看,果然这门顶上是个一臂之长的原木色匾额,有两个字:淳风。庾清梦看她抬头,便笑道:“你认得这字是谁写的吗?”星河哪里知道,不过看她眼中带笑,便猜道:“难道……是庾二爷吗?”庾清梦笑道:“猜中了。你见过二叔的字?”星河摇了摇头。庾清梦道:“那也算是心有灵犀了。我本来想叫二叔写‘春风’两个字,取‘一曲奏春风’的意思,他偏给我改了。”星河不由问道:“这里的淳风又是什么意思?”庾清梦目光一动,却道:“淳自是‘和’的意思,也可以解释为纯粹、纯正。细想却比春风更有一番深意,对不对?”星河跟李绝学字,通常就是不懂便问,毫无顾忌,所以刚才听庾清梦说“淳风”,她便张口便问了。此刻见清梦耐心解释,她的脸上就有点发红:“四姑娘说的,自然是对的。”庾清梦其实看出了几分,听她这样老老实实的回答,反而真心地笑了:“不说这个,来。”握住她的手腕,引着来到里间。不愧是琴室,布置的古雅出尘,素白的墙壁,挂着几副意境高远的古画。前方是一方就地而起的木榻,细草软编的席子铺陈,花梨木的琴桌上,左边是个青白瓷的香炉,旁边一架古琴静静横着。庾清梦对星河道:“你可愿意给我再把那日的琴曲再奏一遍?”星河哪里会不答应,走到琴桌后落座,抬手试了试音,只觉音调沉且清,毫无浊音,显然比自己那架绿绮更好。她以为庾清梦是要指点自己,当下静心,认认真真又抚了起来。庾清梦在旁听着,不动声色,心里却早有数,这次星河没有很效仿庾约的琴韵,可见那日她确实是故意的。星河一曲将弹完,无意中看了眼庾清梦。望着四姑娘垂眸安然之态,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异样……她的心一乱,手上立刻错了音。庾清梦即刻抬眸。星河把手轻轻握住,索性停下来。庾清梦笑了笑,刚要开口,外头丫鬟望兰突然走进来,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庾清梦转头:“真的?现在?”望兰点头。清梦目光转动,却见星河已经站了起身,有些忐忑地低着头。“星河妹妹,”庾清梦温声:“你的琴技好像比上巳那日的进益了不少,连日可下了苦工?”星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庾清梦叫自己弹琴应该不止是指点那么简单,自己一时疏忽,不知是否露了马脚。此刻脸上微红:“让……四姑娘见笑了。”“你的琴技是二叔教的,我怎么敢笑,”清梦望着她脸上的红晕,抬手握住她的腕子:“你跟我来。”星河给她拉着出了门,本是以为要回房,谁知并不是。出了院门,星河忍不住疑惑地问道:“四姑娘,你带我去哪里?”庾清梦笑的有点促狭:“见你的旧时相识啊。”“旧时相识?我……”星河突然想到了:“四姑娘不会要带我去见庾二爷吧?”清梦不答反问:“怎么,妹妹在国公府还有别的相识?”星河见她竟是承认了,急忙把手抽回来:“这、怕是不妥吧?我还是不去了。”先前在侯府,李绝曾叫她答应不再见庾凤臣。虽然当时是迫于形势而敷衍搪塞的,但到底答应了他。而且……星河心里自己也觉着:最好能不见庾二爷,就不见。二更君别动我教你见星河退却,庾清梦笑道:“怎么了?你可这不对。”星河忙问:“怎么不对了?”庾清梦道:“我二叔从来不会对人假以颜色,这次突然对你如此不同,又赠琴又点拨你琴技的,这可是天大的福分,你不回京就罢了,既然回了京,好歹也要来拜会拜会,二叔怎么也算是你的长辈呀?你不去见他,难道叫他去见你?岂不失礼。”星河听的一愣一愣的,听到最后一句心里忽然想:“可不就是庾叔叔来见我了吗?”看庾清梦似笑似正经的样子,星河打定主意一定要把此事死死埋在心里。他们的身后,跟着的是众丫头,最前的是庾清梦的丫鬟望兰跟平儿。平儿自然也听见了这句,心里暗笑,脸上不由也露出了几分笑意。谁知抬头之时,无意中却看见望兰在瞧这自己,也不知看了多久,自己的笑当然也落在望兰的眼里了,只不知她会怎么想。待要解释,对方又没问,反而显得自个儿心虚。于是平儿顺势向着望兰一笑,再低头之时笑影便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