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沉敛寂静,有冶昙熟悉的温柔。向着冶昙走来。子桑君晏伸出手,掌心浮现一颗琉璃一样的果子,这颗果子因为吸收了各种杂气,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混杂的心魔相境。子桑君晏把它递给冶昙:“这样的心魔相很温和,可以压制开花的不适。”九侍宸长老那样的心魔相太强了,虽然效果也很好,但却是饮鸩止渴,压制得越厉害,以后开花的力量却强盛,越难以抗拒。冶昙忽然明白,子桑君晏背着祂的时候,明明走得很慢,祂每次醒来看到沿途的风景却总是不同的缘故。只有心魔可以压制开花的进程。祂每次之所以能醒来,是因为子桑君晏背着他去了很多像这样的村落,为很多人清除杂气,收集这样温和的心魔相境,让祂得以醒来。对冶昙而言,几次睁眼睡去,只是过去了一天一夜。对子桑君晏而言,冶昙每一次短暂的清醒,时间都过去了好几个日夜。冶昙微微偏头,翡色的眼眸安静清凌地望着他:“我睡着的时候,你一个人孤独吗?”子桑君晏:“知道你在背上,很安心。”“但还是会孤独的吧。”“没有过了。”子桑君晏平静地说:“你出现的那一天开始,没有孤独过了。”冶昙微微一怔:“正常人恋爱规则里,还有一条规则,我还没学会,你要试试吗?”祂上前一步,却没有拥抱,只是微微踮起脚尖,子桑君晏太高了一点。但是,在祂还没有教导的时候,子桑君晏先垂眸低头。微凉的唇落在冶昙的眉心。人间烟火他们经过了很多村子。有些村子的杂气少一些,就只是短暂逗留。有的村落杂气多得几乎生出微薄的魔念来,就多停留几天。杂气少的村子大抵从远处就能看出来,一般灵气会不那么贫瘠,村落里每个人的精气神都不差,安居乐业,民风淳朴。村子里有老人小孩,也不缺青壮年。杂气多到生出魔念的村落则各不相同,有的村落贫瘠,有得村落却也极其富庶。有一点是相似的,那就是村子里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非常大。大到几乎像是修真界的缩影。有的村民没有灵米下锅,饥一顿饱一顿,住得是坍塌的草棚子,像凡人一样随便死去。有的村民住着堪称宫殿的豪宅,连铺地的砖石都是灵玉。明明出生在修真界,身负修行之力,但有的人神情麻木混沌,眼里生出阴浊浑气。冶昙和子桑君晏穿过那座村落的时候,正好遇到一场修士的战斗。一位炼气初阶,身形强壮的修士,在公然踢打几个稚嫩的孤儿幼童,脚踹行将就木的老者。没有人伸出援手,人人嘴角挂着阴冷古怪的笑意,站在门口瞥着热闹。“真恶心。”强者认为弱者像下雨时候路旁的泥泞,会黏上来弄脏鞋面,连踩死都只嫌晦气,但却还是要欺压鞭打。在他一脚踹向已经嘴角流血的老人时,子桑君晏按住了他的肩。向后趔趄的修士恼怒,一见子桑君晏却立刻就变了副嘴脸,甚至不是因为这个人善于审时度势,认出了子桑君晏修为高深,仅仅只是因为对方看上去是个健康有力的成年男子。“……贵人,您可别同情这些个东西,这几个崽子精着呢,猴精猴精的,狼心狗肺,没爹没妈,我常常看不过去帮扶一二,您看看升米恩,斗米仇,现在不给还来抢了,这个老东西还碰瓷装可怜,您千万别被骗了……”五六岁大瘦猴一样脏兮兮的小孩子哭着喊:“你胡说你胡说,你没有给过……你抢我们……”“瞎胡说什么……我要胡说这些乡里乡亲的能不站出来说话?”那些乡里乡亲果然站出来劝:“都是误会。”子桑君晏不为所动,他也没有听这个人说什么。他的手指在对方眉心划了一下,对方便从一个强壮的修士变成了一个一步三喘的病人。子桑君晏松开手。他再想踢打那几个孩子,三四个孩子合力也能绊倒他打回去了。他废了对方的灵根,因为这个人身上的气息混杂到,几乎全是杂气和魔念,抽走后就剩不下什么。转眼之间地位调转,强弱互换。带着迷一样的微笑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村人立刻便忌惮地缩了回去。子桑君晏那张无动于衷冷静到会让觉得目中无人的脸,对这些虽然是修士,但也只是比普通的凡人多些力气的人的威慑太大了。以至于虽然他身后的冶昙清圣好看得像庙里供奉的神明,也没有人敢靠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