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医生挑眉:“嗯哼?”“所以很遗憾,我对你的灵魂一点兴趣也没有。”只关心情欲的古医生如是说。古伊弗宁将一段渣言渣语说得极具哲学韵味,配上那神圣的蓝眸子,牛可清总感觉是在接受古希腊人文学家的思想洗礼。其实说了这么多,搞得玄乎极乎的,不就是想说:我只想跟你上床,不想跟你恋爱。“那可惜了,你错过了一样不错的东西,”牛可清故作惋惜,“我的灵魂可比我的身体有魅力得多。”他那点兴奋、愉悦被古伊弗宁的冷漠冲洗得一干二净,隐隐中有种期望落空的灰丧。在迷迷糊糊的时候,牛可清对于危险没了防备,于是神智只聚集到一份忽然出现的期待上——期待对方一个令他心悦的答案。可是他本不该有期待的。对于一个玩肾不玩心的炮友,谈何期待呢?古伊弗宁说,我需要的是你的身体,而对你的灵魂没有兴趣。这本该是最最完美而安全的答案了,却不是牛可清所想要的。然而相较之下,最可怕的是,他竟对一个炮友产生了不该有的期待。期待对方索取他身体的同时,也贪恋他的灵魂。这种期待让牛可清心里警铃大响。没察觉牛可清表情的不寻常,古伊弗宁反问他,“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吗?如果我说我感兴趣的不仅是你的身体,你就该害怕了吧?”牛可清:“我为什么要害怕?”古伊弗宁:“怕我喜欢上你。”他亲昵地吻过身下人的鼻尖,语气却是那般淡漠:“牛医生,如果有一天,我们任何一方喜欢上另一方,那就是该结束的时候了。”闯入领地的人“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丰子恺“牛医生,如果有一天,我们任何一方喜欢上另一方,那就是该结束的时候了。”仅是一个提醒而已,却被古伊弗宁说得如同威胁。牛可清忽然有种梦中惊醒的感觉——动心的时候,就是这段床伴关系结束的时候。这是意料之内、理所当然的事,可为什么……他竟觉得如此失望?一阵接一阵的心寒蚕食着牛可清,他害怕了,明明这段关系才刚刚开始,他就已经在害怕结束了吗?古伊弗宁正凑在他耳边,亲过他的发梢和耳垂:“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遇见你?”这句话被男人说得切牙切齿,满满的懊悔感。懊悔是因为他意识到:牛可清才是他的引火索,几乎一点就燃。他恨没有早一点遇上牛可清,只觉以前跟别人做过的每一次都是垃圾,白白必丧失掉那么多欢愉的时间。“谁知道呢?”牛可清垂眼,说着只有自己能懂的话,“或许我们早就遇见了。”话里有暗义,他知道对方听不懂,因为古伊弗宁根本不记得他。宛若两条相互独立的直线,他们看似平行,其实早在八年前便已相交,不过这片记忆只有牛可清记得。话落,之后便是一阵无言。他们各怀心事,身上动作只增不减,胸腔内的喘息亦愈发浓烈。意识渐渐朦胧,在晕过去之前,牛可清似乎听见,古伊弗宁用嘴唇压着他的耳廓,说了一句沉沉的话:“几年前我就让你晕过一次,几年后我再让你晕一次。”这句话像是飘在梦中的轻纱带子,渺渺地飞进了牛可清的耳蜗里,他在一片壮烈的高潮和轻柔的荤话中晕去。晕过去的时候,牛可清梦见了些东西,梦见他当年的大学生活青葱而平凡,每天埋在高高的书堆中苦读各类医科书目。他又梦见在图书馆的时候,他再次,隔着一层厚厚的书架,透过几本医科书的间隙,窥见了那双澄澈透亮的蓝眼睛。一抹美得不像话的浅蓝,在梦中也一样令人心醉。“喂,同学,”牛可清鼓起勇气,叫了一声。或许是因为他被书架遮挡了大半张脸,又或许是因为人家根本就没记得他,反正对面那人就是很茫然,用一双疑惑的蓝眼睛看着他。“你在……叫我吗?”蓝眸子的同学说。牛可清浑身僵得说不出话来,胸腔里的心脏剧烈地跳动。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太莽撞了,怎么就开口搭讪了呢?那双蓝眸子眨了眨,令牛可清的心脏彻底沸腾了。没有打招呼,也没有说一声别的,他用那本《口腔局部麻醉精要》挡着自己的脸,匆匆地转身跑走了。梦终归只是梦而已。梦里这一幕在当年并没有发生。在现实世界里,大学时期的牛可清和古伊弗宁在球场边的一次相遇后,便如两条平行线那般,再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