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心里,薛眠。”费南渡看着他。已经分辨不清胸口翻涌的是什么情绪,薛眠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人——四周的空气是湿暖的,淡蓝色的电视灯光忽明忽暗,他们面对而坐,几乎肌肤相贴不留罅隙。他们互相袒裎着最原始的模样摆在对方眼前,费南渡说的每个字都刺进了他心里,化成一只无形的手,在原本平静的心湖上搅出一圈圈涟漪,最后那些涟漪化成巨波,化为惊涛骇浪,“哗——”的一声兜头袭来,汹涌的浪花将他彻底淹没。像被人当面戳破了一个一直藏得很好的秘密一样,薛眠几乎是愤怒的瞪着对方。他被这些言语激怒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搭在对方肩上的手不自觉渐渐收拢成拳,紧到几乎能听到指节拧动的声音。费南渡不动如钟,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好像那双眼睛能将一切看穿。“叭”的一声响,薛眠关掉电视遥控,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然后他们吻到了一起。像一头蓄势待发并终于得偿所愿的狼,薛眠撕咬着,双手捧起那张黑暗中近在咫尺的脸,发狠一般的吻上去,咬下去,铁了心的要尝到血的味道。流动在对方身体里的血,是此刻能压下那颗悸动燥热的心的唯一解药。他们闷声不响地做着接吻,然后啃噬、撕扯,却互相一言不发。两件挂在腰间的睡衣已不知被扔到了哪个角落,室温原本不高,虽然打着暖气,但还没到肌肤隔空触碰不觉得冷的地步。可这会儿,整个大厅里冥冥中似有一团无形的火在熊熊炙烤着,直烤得两人浑身滚烫、热汗直流,触手的每一寸皮肤都被指尖的火给点燃了。如极深海底般的无尽黑暗里,费南渡突然停下动作,面色沉然,说了一句:“你还爱我。”薛眠顿时愣在原地。几秒后,便像没听到一样的用力撞了上去。他没回话,只是重新咬住费南渡的唇,试图以毫无章法的舌头撬开对方齿关,异常着急的想要进入。费南渡却不许。他抿着唇,任由薛眠混乱的吻着。对方喘息的热流就喷薄在自己鼻前,又热又烫,急不可耐的样子像极了溜进厨房想偷吃的小孩。费南渡捏住薛眠的下巴将他往后退了退,摘下眼镜,用除眼睛之外的所有感官感受着对方的存在,问:“你还想怎么逃避?”一股异常浓烈的抵触情绪油然而生,薛眠哼哧哼哧喘着气,胸膛随之起伏不定。他只是被捏住了下巴,手还是自由的,于是沉默着,不由分说的又把自己凑了上去,两手贴在对方脸颊上,带着力把费南渡往他这边扯过来,同时自己也凑上去,嘴巴不偏不倚的找到那双唇,再度印上了自己的吻。就像茫茫的大草原上两头角力的虎或鹿,他们没有一方打算认输,都想凭着一己之力把控战场走向。但显然力道上,薛眠是吃亏的。但他胜在不按章法、不走套路、毫无目标——不,他有目标,此刻他唯一的目标就是以不说话的方式将对方打败,他要吻到他,他要在他口腔里品尝到血的味道。他要征服,他要占有,甚至不如来一场两人间彻底的毁灭。就在薛眠终于如愿以偿重新吻到那个人时,突然,脑中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从跨坐的姿势被狠狠翻了个身,后背着地的压到了沙发上。接着一道庞大人影覆下,他被顶着挤在了沙发和一片带有温度的胸膛间。费南渡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沉缓,一字一字,问:“你想要什么?”虽然比任何人都想得到他,但费南渡清楚,此刻的薛眠是拧着劲的,是不肯直面内心的。就像催眠一样,他在自我隔离着他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做出的一切都那么失常。因为薛眠已经不带理智了,事后很可能会死不承认,就当一夜春宵,醒来了无痕。他绝不答应。一手撑在沙发上,另一手扶住薛眠脖颈,费南渡一语不发,垂眸看着他。其实客厅说黑也没那么黑,窗外凉淡如水的月色依稀透入,房间里隐隐约约罩着一层纱一样的薄色光晕。落入下风的体位让薛眠暂时没办法再蛮干,他够不着对方,只能乖乖的在黑暗里沉默,瞪着眼睛,鼻子里仍在喘气,像一头负着气的受伤野兽。“你想要我。”费南渡言简意赅,覆在对方脖颈上的手似乎紧了紧。薛眠没觉得脖子被卡得难受,只是心里有点难受。他太讨厌对方在这个时候还在这些问题上纠缠不休了。可回头再想,真正让自己讨厌怨恨的……是对方吗?难道不该是那个只知一味逃避躲闪、遮遮掩掩扭捏作态的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