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费南渡喃喃的看着他,腿有千斤重,眼中全是滚烫的热泪,和雨水交融着几乎分辨不清。第一次肆无忌惮的哭红了眼,像个孩子一样。薛眠转过身,这次没再眷恋,没再多看一眼,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去。他也在害怕。害怕再拖延一秒他就走不了了。近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冒雨赶来的秦笛撑伞下车,正好碰到大雨中的两个人。他刚要过去打招呼,突然看到费南渡像疯了一样的往前冲出去,一把抱住了走在前面的薛眠,又被薛眠毫不犹豫的狠狠推开。感觉不对劲,秦笛快步跑过去。薛眠想过费南渡不会让自己痛快走掉,但没想到推开他的时候自己会那么决绝,甚至因为使的力气过大,以致费南渡趔趄着一脚栽倒在了地上。薛眠发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身上里里外外早已经湿透了,倒在雨中的费南渡也一样湿漉狼狈。他们就像两匹拉锯的烈马,角逐着谁能把谁最后丢开。秦笛的出现是意料之外,当薛眠看到这个人撑伞跑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朝他喊话:“你把他带走!把他带走,别再拦着我了行吗!”“你们怎么回事?”秦笛皱眉看了两人一眼,先跑过去把费南渡扶起来。“拦,拦住他……”费南渡跌跌撞撞借力爬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点力气都没了,两腿虚浮着根本站不稳,可还在伸手想抓住薛眠。二人认识这么多年,互相什么模样没见过,可秦笛确信自己从没碰到过这样的费南渡——颓败,狼狈,落魄,无力,哀求……这些本该跟他绝缘的字眼一瞬间全出现在了那张脸上。秦笛不得不审视般的看向薛眠,肃声问:“你们吵架了?”薛眠被他问得心里一堵。显然秦笛是整件事情的知情人之一,这么兜兜转转瞒了自己一大圈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但薛眠已经不想再埋怨谁,可也真的做不到在这种情景下还能端出什么更好的脸色,于是面无表情的冷声道:“徐甪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道歉。分手是我提的,希望各自尊重。这件事就到这里吧,请帮忙拦住你朋友,大家好合好散。”“我不要什么好合好散!”费南渡突然咆哮出声。残存的理智已经灰飞烟灭,消失的力气被强行拽了些回来,费南渡一把推开秦笛,犹如一头走投无路的困兽,一步一步走向薛眠。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薛眠虽然心底微有骇色,但只以冷眼看着对方。费南渡目眦欲裂,死死盯着面前那张脸,一字一顿,说的都是不打算收回的话:“我不解释了,也不道歉了,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但除了分手。错了就是错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接受,除了分手。我不要好合好散,也不要一别两宽。既然喜欢是两个人的事,在一起是两个人,分开也该是两个人一起决定。薛眠……你不能走,你不能这样一走了之!”最后一声饱含愤怒、委屈与不甘,声音随着心腔震动,里面装的全是无处发泄的灭顶巨痛。可薛眠却被这一声激出了一直极力压制的怒意——都已经这样了,他还有什么立场命令我不能走掉,不能离开?雨水沿着发丝一滴滴落下,落到睫毛上,顺着眼睫流进眼睛里,刺得泪膜发疼,整个眼眶热得滚烫。薛眠迈开腿,一步,一步,一步接一步的往后退去,脸上噙着嘲讽的笑,道:“我不能一走了之?你清醒着吗?”“薛眠,这件事是我们对你不起。但一码归一码,后来南渡对你怎么样,大家都有目共睹。”秦笛深深看了薛眠一眼,续道:“做错了的得认错,南渡不是逃避怕事的人,我们都不是。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生气也在情理中,但分手不是开玩笑,也不该随随便便拿出来说事,这样太儿戏了。”薛眠突然很想笑。你们觉得我儿戏?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道理。用虚空的地基盖了座房子,当有天你发现这房子底下毫无承重,随时都可能崩塌,随时可能房毁人亡时,你想搬离,因为无法面对每天早上醒来想起身下住着这样一个家。可好笑的事情来了——与你共盖这座房子的另一个屋主他不肯放你走。他问你为什么要走?他说你看,这房子这么漂亮,你也一直住得很开心。既然开心,为什么要走呢?为什么要走。薛眠被问得哑口无言。他以为所有人都懂的道理是不需要多解释的。共赴的心血一朝被毁,原来那座华丽的房子、那个温馨的家,只是一滩漂亮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