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南渡,你滚!你滚啊!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恨你。我恨你!我一辈子都恨你!!!身体猛的打了个冷颤,薛眠回过神,拿起茶杯续命似的仰头灌了好几口。然后他站起身,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抬步往厨房走去。“学长。”秦笛正在做下一道菜——蘑菇焖虾仁。薛眠走进来的时候没有什么脚步声,但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垂着眼睫看着地板,闷声开口道:“我以为他应该过得不错。他有家世,有背景,到哪儿都能呼风唤雨……所以你想说的,难道是另外一个版本吗?”石斑鱼汤已经熬得差不多,秦笛把火关到最小,蘑菇虾仁用文火焖着,暂时也不用管。他洗干净手上沾着的碎菜叶,一边擦手一边转过身看向薛眠,用一种旁观者的语气淡淡的道:“关于物质类的东西,我觉得没什么值得聊的。他身家再高,一日也不过三餐,又能享受得到哪里去。何况美国不比中国,终归不是家园故土,不过是流浪在外的一个有钱人罢了,谈不上过得有多好。只是外人习惯了先入为主,所以那些旁观的猜测我个人认为……不能全信。”这一刻薛眠感受到的震惊不止是来自于秦笛说的这些内容,也来自他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他太从容淡然了,像个超脱世外的修道者,哪还有半分当年那股倨傲不羁的样子。他们真的都已经变了。秦笛也好,他自己也好,早已物非人亦非,彻底剥离开年轻时代光鲜热烈的外壳,蜕变成了如今这副陌生模样。“我没想过他会过得不好,”薛眠靠在水池边,神情有些淡淡的落寞:“看他现在的样子……有公司,有事业,每天做的应该也是喜欢的事。可能天南海北到处出差有时会觉得累,但既然那是他肩上的担子,应该也别无选择。我……”我在说什么?薛眠有点说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一直在有意无意的绕开重点,刚刚说的那一堆全是不痛不痒的无关紧要。谁工作不累?管他是大总裁还是小职员,那些疲累是工作赋予的,没谁逃不过。所以秦笛暗示的并不是那些。他何尝不知。他只是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压抑地喊,让他打住别追问,让他放弃好奇,放弃已经被秦笛调动起来的疑惑与不安。什么都不要问,也什么都不要管,这话题不用再细究讨论了,就此打住吧。“算了,不聊这些了。”秦笛眼尖,看出薛眠的不在状态,伸过手去拍了拍他肩:“今天不是个好时间。没关系,如果还想聊,以后有机会再说。厨房油烟大,出去坐着吧,菜马上好。”薛眠拖着步子心事重重的出了厨房,没坐一会儿费南渡回来了,两条小臂上沾满了水珠,衬衫腰腹处也溅湿了好几块。薛眠看了看他这一身湿水,有些诧异的脱口问:“你给流浪狗洗澡去了?”被他这么一说,费南渡也跟着低头去看身上这件半干不湿的衬衣,倒没注意搞成了这模样。他笑着拿过桌上的餐巾擦手和衣服,边擦边道:“几个小朋友不会养花,刚刚料理了一下。”“你养在这里的花吗?”薛眠偏头看了一眼楼梯口:“就刚刚喊你的那个男孩儿?”“我也不会养,”费南渡坐下喝了一口茶:“那两盆花是别人送的,一番心意,就找了些书学着养养看。”“养花弄草陶冶情操,听着也不错。对了,什么品种?”“禅月达摩,”费南渡拿起茶壶给二人添水:“一种矮株兰花。已经开花了,一会儿走的时候带你去看看。”五分钟后一桌菜上齐,秦笛摘了围裙洗干净手,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指指桌上的菜道:“时间有限,就先这四菜一汤吧。今天也是头一回清场子,只留你们二位招待。”“看出来了,不然早就满桌了。”费南渡给薛眠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清酒,放下酒壶对他道:“这是老板娘亲手酿的酒,别处可喝不到,试试看。”“……老、老板娘?”薛眠一脸的不可思议,歪打正着又抓住了重点。突然一个回神,想起刚刚进门时秦笛说要早点打烊,好把煲好的鱼汤给加班的谁谁谁送去——等一下,秦笛居然结婚了?!太震撼了,薛眠刚想张嘴说声恭喜,却见秦笛徐徐吐出一口烟,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费南渡,半眯着眼睛道:“饭都给你做了,就不能少给人添点麻烦?回头让他听到了,又不知道要怎么闹。”“我哪里叫错了,”费南渡也笑:“不是‘老板娘’,难道是二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