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此刻的费南渡却并不知道他所想的这些,和在不久的将来要去做的那些,将以蝴蝶效应般产生怎样的动荡,最终给他带来了什么样的后果。而这个后果,让他终生都活在了绝望的后悔中。次日,阴雨绵绵。一大早周旋和巴桑大叔就过来探视费南渡,根据伤口恢复情况判断不需要用医院送来的药了,只要把匕麒草连内服带外敷的再用两天,伤口就能好痊。薛眠早他们一步出了门,听央拉大婶说是去了县城。山路不好走,大婶给他找了个刚好也要进城的村民,这家在城里做拉砖生意,有辆拖拉机,可以顺路带上他。这还是薛眠第一次坐拖拉机,吵是吵了点,一路都像放鞭炮似的“轰隆隆——轰隆隆——”热闹个不停,但车身还算稳当,速度也够快,没到一小时就赶到了曲萨纳县城。大清早的又是个阴雨天,薛眠没事儿跑这么远来县城干什么?买东西呢。早上他一个人在院子里洗漱的时候就已经琢磨了好半天,最后决定要进城一趟。村长家的鸡是养大了下蛋卖钱用的,之前已经杀了两只给他们做菜,大家心里都过意不去,所以后来费西瀿才做主买了一笼子鸡仔回来当补偿。现在费南渡调理身体需要进补,总不能还杀后院的鸡,薛眠便决定进城一趟,买些鱼啊肉啊水果什么的,回来给那个病号炖汤喝。曲萨纳只有一个农贸市场,贡布大叔把薛眠送到地方,叮嘱他买完先不要离开。他这趟砖装一下大概需要两个小时,送货路上会经过村口,到时候直接就把薛眠捎带着给送回去了。薛眠点头道谢,按照贡布大叔指的方向走过去。农贸市场建在县城东边一条长街的入口处,不算很大,但薛眠想买的东西这里基本都有。绕着市场走了一圈,挑了两根大排骨,一只宰杀好的老鸭,还有三条活鱼,鱼用草绳吊好,拎在手上一路都是活蹦乱跳的。再拐到副食品区,买了一些橘子香蕉苹果,东西加起来有点沉,不过出门的时候大婶给薛眠拿了个筐,东西放筐里背在背上还挺省力的。买完东西出了市场,薛眠一看时间,距离跟贡布大叔约的两小时还差几十分钟。他记着大叔的叮嘱,不便走远,就在市场周围走着看了看。下着雨的县城跟刚来的那天很不一样,没了阳光的照耀,整座小城看上去有些灰蒙蒙的孤冷。雨丝打在房檐屋瓦上,像给这幅青灰色的水墨画上了一层清透的底油,在某些角度看过去,似乎还闪着一点亮色的光。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吟诵般清唱的声音。薛眠停下脚步循声望去,见一个卖布的小店廊檐下蹲坐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翁。老翁穿着藏区传统服饰,已经见白的头发被遮在宽帽下,花须遮唇,手上拿着支黑色的长杆子烟斗,吐纳的间隙自得其乐的哼唱着一首极富特色的民族小调。老翁面前支了个摊子,上面鳞次栉比的摆满了各种银制品,有酒具,有香炉,还有项链戒指一类的饰品。薛眠有些好奇的走过去,在摊子前蹲下身。眼前物件一眼望去,个个都充满着浓郁的藏族特色,无论是花纹还是雕刻手法,都是他之前从没有见过的。长得像老鹰一样的酒壶,形状像佛陀一样的香炉,太阳纹饰的项链,海螺造型的酒杯,还有其它各种精致奇异的耳坠手镯,不一而足,简直大开眼界。“看看呀?”老翁操着一口浓重口音的汉语跟他搭话:“都是银的,好看。”薛眠一边点头回应,一边移动着视线逐一看去,每一件都新奇精致,不比商场专柜里的那些金银差到哪儿去。看了一会儿,薛眠相中了一枚银戒指。戒指不是闭环,首尾并不相连,所以中间有一个半厘米的缺口。指环整体造型是一串麦穗亦或其它长条状的植物,头部嵌着一只小小的飞鸟,鸟身不大,镶在戒身上并不突兀,甚至有点画龙点睛的感觉。“大叔您好,这个怎么卖?”薛眠举着戒指问价。“这个不贵的不贵的……”老翁笑呵呵的摇摇手,转眼从摊面一个靠里的角落里拾起另一枚戒指递给薛眠:“这是一对,两个要一起,一起买的才好的。”原来是一双对戒。薛眠忍不住的新奇的接过一看,两枚戒指造型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戒头部分的小鸟朝向是相对的,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若是合在一起看,就是两只鸟儿互相朝对方的方向展翅飞去。很有趣。薛眠几乎没做犹豫,当即就想买下它们,并且在同一时刻心里莫名雀跃起一个念头。这样两只别有含义的对戒,就像所有的鲜花都有花语一样带着某种特别的寄意,刚好契合上他心里一个忽闪忽闪的期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