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薛眠没有再争,走过去几步好方便接茶杯,免得对方泡好了茶还要再送到自己面前来,显得他多摆谱似的。然而费南渡将茶沏好后却只是放在了桌上,转身上了楼:“书房谈吧,那里方便些。”看着那道一步一步拾级而上的背影,薛眠张了张嘴,没说得出话来。有一种感觉在他心肺里盘桓很久了。算算看,自一别经年重逢以来,他们二人也见过几面了。但薛眠不懂,他不懂为什么费南渡对自己的态度是这样的。多变,又仿佛没变,让人捉摸不透。犹记北京酒庄初见的那次,看他神态举止疏离冷漠,好像那场见面于对方而言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意外。那时起,薛眠就已经做好了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可电视台再遇那次,他却莫名出现,还主动给自己包扎伤口。那神情,那态度,那不准旁人违逆说不的样子,让薛眠恍惚有一瞬间错当他们是不是又回到了当年。再往后……再往后,意料之外的天台见面也好,如今这般直接进到了人家里也罢,对方又好像只当自己是一个纯粹的乙方,二人之间只有公事公办,只有合作愉快,再无其它。薛眠不由反问自己。反问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不也就是“再无其它”?摇摇头,没再放任胡思乱想下去,端起茶杯上了楼。书房外面连通一片观景阳台,远远看去,别墅区里到处都是树影婆娑。暖黄色的路灯星星点点,夜风轻轻吹着,头上一轮弯月被云雾遮了去,只洒下一点朦胧的白光。阳台上置有沙发茶几,还有一面液晶屏。费南渡已经坐在那儿,屏幕上投影的内容正是白天会上卫澜向大家公布的收购方案。薛眠坐了过去,位置与费南渡面对面。打开提包,取出笔记本电脑和录音笔。费南渡侧着头,手指搭在嘴角边,对着屏幕上的几行数字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方案都看过了?”薛眠虽然不是云汉的员工,但因为非凡与云汉已经签订过保密协议,所以工作中涉及到的文件、影像等资料,只要不是刻意加密不对外的,他都被开放了权限,可以全看到。薛眠点了下头,“嗯”了一声,打开面前的电脑,把录音笔调到准备录音状态。费南渡听到动静,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需要录音?”“职业习惯。”薛眠垂着头答了一声,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费总介意,可以不用。”“没事,”费南渡叫停了薛眠正准备关掉录音笔的动作:“按你习惯来吧。”“好,”薛眠铺好笔记本,按下了录音键:“那现在开始。”关于收购方案本身,目前来看已经没有更多需要修改的地方。加上薛眠一周以来没日没夜的耕耘,该考虑的、该顾全的地方都已经做到极致,除非方案被彻底推翻,否则以他做的准备,足以应对接下来的翻译工作。但庄思辰提醒的对,书面内容薛眠是做全准备了,可主发言人的临场发挥也是谈判过程里必不可少的一环。所以提前了解清楚发言人会针对方案作出哪些提问回答,抛出哪些观点决策,于薛眠来说确实很有必要。“不必紧张,”费南渡按动手上的翻页笔,目光始终落在一页一页往后过的内容上:“方案做得很好。我的发言不会跳出太多,你按既定的来就好。”不会跳出太多?那……那我今天来这里和你沟通还有什么必要?薛眠从笔记本里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视线里落入一张安静无恙的侧脸,轮廓分明,戴着眼镜,光洁的额头上搭着一捋黑色的碎发,应是被风吹散的,以致背头的发型稍有微乱,不再那么一丝不苟。但也正因如此,这人的脸庞不再像前几次看到的那般高冷疏离难以亲近,反添了一分平易近人。“既然这样,”薛眠清了清嗓子:“我没什么问题是要问的了,看费总有没有要交代的吧。”“谈不上交代,”费南渡一条胳膊搭在沙发上,忽然回过头来看着薛眠:“但有个问题,想听听你的看法。”我的看法?虽然薛眠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有此一问,但还是点了下头:“请说。”“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费南渡转着手里的翻页笔,不疾不徐道:“你认为,花数亿美金收购一家游戏平台公司,值不值得?”游戏行业在薛眠大学那个年代,于中国市场来说只能算是刚起步不久,远没达到全民热潮的高度。毕竟那个年代连手机都只是3g网络,能玩的网络游戏仅指电脑pc端那些。但这么多年过去,科技的进步日新月异,如今再提“网络游戏”,已不再单指pc端,手机游戏更是占据了半壁江山,实属热门大兴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