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县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流民少了并非我治理之功,他们都带南贞郡去了,我这学着那几位大人们设立的工坊,前些日子才粗略弄了起来,险些不够人手,还从其他县府那边要了一些流民过来安置。”这年头消息也没有那么流畅,那些人带走的流民只是沿路上的县府里头知道,再远一些的自然是不知道这事,流民还在当地之中闲着时不时搞事来个起义。各地方可都头疼死了,赵知县建好工坊和其他县府表示要人之后,一个个是敲锣打鼓把这些流民们给安置过来。这事原晏也知道,毕竟那些官员们四处要粮这事,惹来了无数投诉的文书飞往京都城,也给原晏他们增加了很多工作量。但京都城的朝廷和地方本就是一种博弈类的关系,这一批被安排到南贞郡的官员们在京都城官员心中还是属于自己人的范畴,就只给那些当地官员们一点安抚和夸赞意味的文书做回应。也就是只有精神上的意思意思,要实质的补偿是没有的。那不久之后京都城就地龙翻身了,京都城里的物资当然是要先紧着自己用啊!除此之外兵部那边也收到西都府那边传来讯息,驻守营地以为有大军压境的事情实在太过好笑,可谓是在三省六部之中广为流传,所以这南贞郡官员一路带着流民而去的事情,在京都城官员里头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故事。但现在亲眼见着了这事情带来的影响,原晏总算是把这事和笑话区分了开来。当初他也是希望把南贞郡那块土地还给大贞国的一方,在不知道南贞郡那边粮食和棉布匹威力的时候,以他们这些封建王朝的文人见识,那地方带来的麻烦其实是比收益更大的。当然现在知道了那边粮食和棉花的重要性——冬季里津东码头的海船再跑了一波回来,无数棉花让京都城内外的平民百姓都一户一被顺利过了冬季。朝中的官员们自然也是歌颂着陛下英明,非常有真知灼见之类的话。但若是没有粮食和棉花的好处,在原晏心中,他还是觉得其他地方的土地是坏的,辟土开疆这事除了武将追求功勋之外对大邵没有任何益处。但现在有了。“其他地方的流民也很多吗?”原晏对着赵知县问道。“跟着去南贞郡的那十万流民只是这一条路下去所遇到的县府而已,大邵那么多县府,原大人觉得呢?”赵知县反问道。原晏内心里略微算了算,瞬间就被这庞大的流民数量震撼到了。立即这流民问题就成为原晏心中必须治理的问题之中最首要的程度。若是谁心怀歹意,瞬间就可以在大邵各地扯起来数百万的大军啊!要知道西都府那边有二十万的军队那是因为每年都要去对付西夷,同理北都府也是一样的情况,东都府和北边接壤较少,略微次之只有十万军队也主要都在边境。其他都府内不过只有数万人用于镇压各郡府内那些小规模的造反流民。但若举起反旗的不再是小规模流民,而是百万之巨呢?即便流民们手中只有棍棒,也没有经受过任何训练,仅凭人数就可以把都府内数万兵马给彻底吞没。原晏略微一想就觉得胆寒。这时原晏能意识到,其他被贬谪下去的文臣们自然也是能意识到,所以这位赵知县才会对原晏发出这样的反问。他们之所以这么努力治理当地,也不仅仅是想要功绩早日回到京都城,而是真切地发现了这京都城之中所见的盛世太平之下,翻涌着能把他们所有达官贵人们淹没的暗潮。当然即便是没有发现这内里的恐怖,这些朝臣们也不会完全不去思考怎么解决这流民的事。文臣们追求的也是那大同世界,他们本质上也并不希望有没有田产只能吃草根和树皮的流民出现,只是他们作为利益的团体,也不可能去要求那些豪绅们把吞下去兼并的土地,让给这些百姓。而且随着人口没有节制地增加,即便是大邵的土地全都平均分配,也是不能满足越来越多的人的。当然原晏他这里并没有从这么深沉的方面去考虑,他只是纯粹意识到,辟土开疆这件事不谈其他,能够将大邵地界内无数是不是造反的流民全都塞进去,对于大邵来说,就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西夷北蛮那边是肉眼可见的不适合生存,要不然那边的人也不至于每年秋季都来他们大邵这边劫掠。但南边……原先朝中认为南边炎热多瘴气什么的,也是块不适合生存的地方,可现实是跨越了那片巨大的森林和山丘之后,就是大贞这块肥沃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