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奴婢们哭,那些前来吊唁的女眷夫人们也哭。女人的哭声听得人心里发憷。还有那些还是小孩子的嫡出子女和庶出子女,也在那里嚎啕大哭。庶出子女礼法上只认贺昭为母,自然是要来哭的。贺霖擦着眼泪,她再多伤心,哭了几天也不够用的了。她的手帕里还藏着一些胡椒粉,实在不行给自己用上点。胡椒在这会只有从西域传过来,价钱贵的要命,一点点就要几两金子,她却拿来催泪用了。“世子妃,”有侍女悄悄的从后面过来,在贺霖身后说道,“贺将军来了。”“啊?”贺霖微微偏过头,贺内干和贺昭是亲兄妹,来了也是应有之意。“郎主请世子妃过去一趟。”侍女轻声道。贺霖点点头,这种情况她在场好一点,李桓眼下是指望不上,他三天水米未进,哭的都快虚脱,如今人还在那里歇着呢。贺霖起身,向后边走去。贺内干今日着了一件素净的圆领袍,他正在和李诨说话,外甥因为哀痛躺在榻上起不来了,他也只好来和李诨说话。他瞧着李诨,虽然人都四十多了,但是肌肤白净,还有当年的一股风流俊秀的味道。也就是这一副好容貌,让贺昭第一次在城门口见到执茅的李诨,立刻就把魂给丢了,甚至还让侍女偷偷的给那个守城门的小兵塞钱物,偷偷告诉他让他来自己家下聘。贺内干还记得,那会自家的兄兄有多不看好那个小子,长得好看有啥用,男人又不靠一张脸吃饭,自然是不愿将女儿下嫁,谁知道自家妹妹就铁了心。最后无奈,家里倒贴嫁妆把人给嫁过去了,自家更是为李诨走出第一步出了不少力气。当年什么日子没过过,谁知道这日子好过了,他妹妹却因为生儿子走了。“若是……再……”李诨沉默了很久,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年已四十有余,妻子离世,家中还有女儿待嫁,少不得要有个母亲来教导。说起来很狼心狗肺,但是偏偏又是要做的事情。“我家哪里还有合适的女子。”贺内干这会也没有力气和李诨生气了,反正为了家里的孩子好也一定要再娶的。贺家说大也就那么大,和贺昭同一辈的女子基本上都已经出嫁为人母了,甚至有不少都已经做了祖母,哪里还有合适的?李诨倒是半点不介意再嫁妇人,就是再嫁妇人也没人了。以李诨如今的身份地位要去聘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也可以,但是那都是一些十四五岁的娇嫩少女,那些娇嫩少女要面对这么大的一家子,还有一个比她年纪还大在府中更有威信的长媳,鲜卑人家里可不讲究什么一定要和婆母相处好,恐怕到时候少不了家宅不宁。“眼下先别想这些。”贺内干放下揉弄眉心的手说道,“如今,好好将阿昭的身后事办的大一点,她向来喜欢热闹,喜欢亮眼的东西,这身后事一定要办的好。”“这是当然。”李诨点头,他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还委屈亡妻。“那个孩子呢。”贺内干问道,“活了吧?”“活了,”李诨对于这个嫡出的儿子并无多少好感,一来便要了家家的命,明明贺昭之前生育了六个孩子,每次都平平安安的,到了那小子就出事了。“你是孩子阿舅,给起个名吧!”李诨觉得这孩子不祥,心中不喜,出口说道。贺内干点了点头“好,名坏好养活,就叫步落稽吧。”步落稽在鲜卑语里头是野鸡的意思。李诨这会正对这小儿子觉得厌恶,听到贺内干这么说就点了点头。正说着,外面一个侍女进来,“郎主,世子妃来了。”“嗯,”李诨看向贺内干,“公媳要避讳一下,我先走,你有甚么事情和娜古说一说,她最近也为了这事累的很。”“为人新妇,应该的。”贺内干点点头。李诨起身到那边从一个侧门里除去了。“兄兄?”贺霖一进来就见着贺内干坐在大床上。贺内干打量了一下女儿,女儿面上瘦了不少,整个人也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过来坐吧。”他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说道。贺霖依言走了过去,坐在坐床上。“这话……我是不好对阿惠儿说的。”贺内干叹了一口气,“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事情来。”“……”贺霖没有应话低下头。“你那个公公,是一定要再娶的。”当着女儿的面,贺内干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多的顾虑。“这个儿也知道。毕竟家里还有几个小娘子,若是不续弦,这小娘子……”贺霖知道这会对于女孩子有个几不娶,有一个就是丧母,世俗觉得没有母亲教养的女孩子总是在家教上有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