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霖也放松下来,脊背不是那么直挺的了。洛阳城里好几个月都是腥风血雨,大街上到处可以看见抓人的军士在到处走动,权贵们居住的南城基本上就安宁不下来。晋王有拿着这件事做筏子的意思,在朝中大肆清除异己。如今的元氏不过是日暮西山,而皇帝这看上去似乎很高贵的位置,更是被权臣们杀起来半点后顾之忧都没有。算起来自从兵乱开始,死掉的皇帝基本上谁也不记得了。南城里抓了一批的宗室,还有一批的天子属官,皇宫之内也是腥风血雨,每天拖出来扔到乱葬岗的尸首也不知道有多少。打杀抓了许久,定下那些被抓宗室的罪责,终于菜市口那里热闹起来了。洛阳里的权贵看着菜市口自然是心惊胆战,战战兢兢,但是对于平民来说,死在那里的人原先身份有多高根本不重要,不过就是前去瞧了个热闹。要砍头的这批都是原先的宗室贵人,其中有男有女,污头垢面半点体面都没有。行刑的鼓声连续响了好几日。每日行刑完毕,都是一堆尸体要拖走的。这些尸首几乎是全家一起死,连个收尸下葬的都没有,都只能是全部拉到乱葬岗上扔了。几个在那里行刑的人把无头尸体带脑袋一块丢上车,车上污血沿着边流淌下来。领头的士卒啐了一口,低声骂了一句晦气。“听说这一回的是长广王一家呢。”士卒们拉着尸首去乱葬岗的时候闲聊起来。“管他都是什么卵王。”一个士卒咬着一段草梗含糊说道,“还不是后面那一堆烂肉?脑袋身子搬了家,不知道做鬼的时候找不找的回来哦~”士卒们哈哈的笑了一会,有人看了车上的三具尸首惊奇道,“别的家里斩首都是全家一起,这怎么就个老头子和老妪还有个年轻人?”这会衣服也值得几个大钱,而且世道乱,也不是没有把死人衣裳给一卷跑了的,车上三具无头尸首也是衣衫不整,甚至露出好大一块出来。“毕竟当初曾经富贵过,不可能给自家儿子娶不起妇人吧。”“谁知道,这些姓元的甚么怪事做不出来?上回不是还有一个大街上就说自己喜欢男人,把家中王妃都给赶出来的宗室么?”一群人说说笑笑,到了乱葬岗,士卒就把车从牛背上卸了下来,将尸首给扔上去。旁边早就积聚了好几条野狗,等着尸体被扔下车之后,立即呜呜低叫着跑了上去。“还有这个。”士卒把三个脑袋丢在那里。看着那些野狗发光的毛皮,士卒啧啧了几声,“瞧这吃的。这做人还比不得它们呢。”一群宗室被打杀完毕,那些个不老实的诸王们被菜市口连续几天的行刑鼓声给吓得不敢出门。这一趟里杀的并不仅仅只有宗室,还有许多想要给元氏卖命的大臣,也是全家一块都搭进去,成年男子自然是菜市口把脑袋一丢,女眷们则是出于军中许多士兵还没有成婚的缘故,上面一道命令下来,其中年轻妇人不用充入宫中为奴为婢,直接发往军中给那些士兵做妻。这一道命令下来,直接让李家主母娘子骇破了胆子,给那些士兵做妻,当真不如把命丢了算了,那些个士兵汉人鲜卑人羌人匈奴人,什么都有,而且个个都是粗鄙不堪,那些原先都是士族或者是贵人家出来的娘子们会有个什么下场简直就不敢去想。于是更是对崔氏感恩戴德,女儿是从大牢里领回来的,李家单方面写了一纸和离的书,也不用劳烦那个丢了脑袋的世子写什么放妻书了。反正这会走了门路捞得女儿出来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哪里还管的了脸上好不好看?李娘子亲自登门,带着一堆的礼物上门道谢。崔氏原本帮李娘子也不过是一时的恻隐之心罢了,抬抬手的事情,也就那么大。李娘子见着崔氏好一番说了几次谢,虽然面上看着没什么,但是语气里还是听得出来的。当初家里和长广王做亲家,看中长广王的宗室身份和爵位,至于贺家有意和长广王定亲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但人都上门求亲,显然没把贺家当做一回事,于是应下就应下了,谁知道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来。“此事真是多谢阿崔了。”李娘子面上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之前为了救女儿出来,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前来缠着崔氏好久,这会女儿出来了,前来酬谢,想起贺家的小娘子就是被长广王府打脸的那个。这事情不能全怪他们家,但心里头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崔氏眼下没有什么心思去搭理李娘子,她怀孕的月份越来越大,最近连跪坐都很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