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兄兄说的是真的么?”九郎年纪小,但是心眼多,听着李桓这么说,立刻扭头去问贺霖。“你长大就知道了。”贺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见着他还要说,贺霖让侍女递过来一块糖及时的堵住他的嘴。皇帝出宫来大将军府的时候可以说是声势浩大,车驾和随行的大臣等等,这一次他还不是一个人来,是带着皇后一道。皇后如今十岁出头那么一点,容貌稍微长开了那么些许,但还谈不上明丽。李诨的姐姐还有几个长得十分明丽出众的,到了下一代倒是男儿们长得更好,女儿们在容貌上反而比不上兄弟们。贺霖作为女主人自然也要和李桓一起迎接天子,不是在朝堂上,所以那些三拜九叩的礼节可以不用了,贺霖平日里也最讨厌动不动就拜来拜去。开了中门,将帝后的车驾迎了进去,行礼过后就是去屋内说话了。大堂只有几面墙和垂下来的竹帘,去哪里说话在这天气里简直能把手脚都给冻僵了。这还是贺霖头一回见到天子长得什么样。天子比李桓年纪小了四岁,今年才十六岁大,肌肤白皙,面容娟秀带着一股阴柔,他和李桓说话的时候,中气并不足,看着甚至有几分纤弱。“朕听闻最近晋王身体有恙,不知如今可曾大好了?”少年天子用过一杯酪浆后,笑问。“陛下从何处听来?”李桓面上笑容不变,他今天身上穿着的是他向来喜欢的绯袍,他面如冠玉,这绯色的袍子更是衬他的肤色。“兄兄在晋阳一切都好。”李桓笑道,“我回来之时,他还训诫我,要遇事沉稳,不可莽撞。”“如此吗?倒是我道听胡说了。”皇帝到了李桓面前让人莫名其妙的觉得气短了几分,贺霖都听得出来这对妹夫和大舅子之间冷冷的。皇帝出来,正好是在饭点上,贺霖看样子,看了一眼管事。管事相当有眼色的拍手,手持食案的侍女鱼贯而入。天子看了一眼食案上的菜色,都是珍馐佳肴,就是连奉上来的酒也是西域上好的葡萄美酒,夜光杯被放置在那里格外显眼。每人面前的食案上都有一碟的胡椒粉,胡椒粉在现代十分普及,可是在这会还刚刚从波斯那便传过来,价格是以金子来计算的,一点点便不知道要多少黄金。那边乐工已经准备就绪开始作乐给贵人们佐餐。皇后坐在天子身旁,因为有几分幼小显得和天子不太搭调,她跪坐在那里,等到天子和李桓相互敬酒之后,才持起高脚酒杯。“阿嫂。”皇后出声,“我敬你一杯。”“不敢不敢。”贺霖微微垂下头来,拿起酒杯对着皇后一敬。光是有乐还不够,还得有舞,不过有贺霖和皇后在场,实在是不好拉着一群穿着暴露的胡姬出来跳些带色彩的。胡风彪悍,女人们不必遵从汉家规矩躲到旁边的屋子里去,但是男人们的爱好还是要收敛那么一点。贺霖看着眼前的那些家伎跳胡旋舞,看着难免有些想要打哈欠。这种舞蹈看多了其实也觉得没多大意思了,也就是刚开始的新鲜那么一下。大堂上的人不仅仅有天子和李桓两家,还有很多其他的大臣,大臣们觥筹交错,好不热闹。上首位置的天子看着家伎的舞蹈,唇边含笑,过了一会他转过头来说道,“听说大将军善舞,而且喜欢弹奏胡琵琶,不知道朕是否有幸听大将军奏上几曲?”贺霖听得元善这么说,不禁侧目看了过来。贵族男子会唱歌跳舞乐器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如果是身有丧事,做儿子的为了孝道也不会做出当众讴歌奏乐的事情来。天子说出这等话,已经是在试探了。李桓面上笑容半点不敢,施施然起身,“敢不奉命?”说罢,他让那些家伎退下,让人将他喜欢的那只胡琵琶拿来,已经有人在场地中央给他摆上了一只胡床。所谓胡床其实就是现代的马凳,贺霖看着李桓反抱着琵琶曲起一条腿坐在胡床上,他低头调试了一下音,众目睽睽之下便弹奏起曲子来。他善弹琵琶,而且有着一副好嗓子,他抬眼就见到那边的颍川王,颍川王容貌如同貌美妇人,颍川王见着李桓看向自己这边,顿时就觉得事情不好,有好事者记得李桓当众调戏过颍川王那事的,不禁窃笑和旁边同席的人窃窃私语。“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李桓手中曲调一转,从胡曲就转到了汉乐府,那些大臣听到李桓唱的是什么,又加上李桓含情脉脉的盯着颍川王直看,有些直接忍不住的就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