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贺霖刚要甩开他的手,她回头望见李桓面上的伤口一怔,他的额角有一道已经结痂了的伤口,伤口上一覆盖着一层血痂看着格外可怖,嘴角处也有一处很大的淤青。她是听说了李诨当着贺内干的面差点把李桓打死的事情,不过她觉得是事情传到她耳朵里变严重了而已,到底是自己的长子,那里会真的下狠手打?恐怕就是打一打做个样子。可是看着李桓面上这伤口,真的……他脸上还傅了一半的粉,可能是太匆忙下手乱七八槽的,伤口上盖着粉,看起来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滑稽了。“这——”贺霖指着李桓好久说不出话来,自从到了洛阳她就没见到李桓如此的狼狈过。过了好一会,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你兄兄打的?”“心疼我了没有?”李桓原先想着不要让贺霖瞧见他这幅狼狈样子,但是瞧着她盯着自己,还是别别扭扭的给她看,等到她问起,心里头更是抹了蜜一样的甜。“你——”贺霖简直被李桓的不要脸给吓着了,“谁心疼你,你这样是自作自受。姑父打你,你不知道跑,成了眼下这样能够怪谁?”“兄兄打我,打的我快死了……”李桓伸手去捏她掌心,被贺霖躲开,不让他继续碰她。这话里活似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撒娇,要是以前贺霖会安慰他,可是到了眼下,安慰的话她是半句都说不出口。闹成这样难道真的不是李桓他自找的么?“你站着让他打了?”贺霖问道。“跪着的。”李桓说着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她不像以前那样对他和颜悦色,反而好像恨不得立刻就走。贺霖呼出一口气低下头,李诨打儿子已经不是一回两回,哪怕李桓已经长到这么大了,依然是几天一回打。她以前就不好说什么,只能让贺内干去稍微提醒一下,毕竟李桓都这么大了,再打他已经说不过去。可是如今……如今……她没办法对他说疼不疼了。“你脸上的是甚?粉?”贺霖瞧见李桓肤色都不匀均,那边铜镜镜台下面还有一盒打翻了的粉盒,贺霖有些奇怪,李桓并不好男子傅粉,没事儿往自己脸上傅粉做什么。“我脸上有伤口,不好看,怕你看着不喜欢。”李桓说道。听到这里,贺霖真心不知道是要气还是要笑了。“一个男子,没事傅粉作甚?南朝那些男子脸上傅粉做妇人姿态不是你最讨厌的么?”贺霖一见到男人脸上擦粉便浑身鸡皮疙瘩起来,是男人就该有个男人有的样子。“反正你脸也是肿的,傅粉不傅粉也没区别。”贺霖一句话捅到他心口上。李桓向来以自己的容貌为傲,的确他长得也十分好。可是这会脸被打肿了,还被说傅粉了也没用,说这话的还是他一直心仪的人,顿时有些萎靡起来。贺霖瞧见他好似没了力气似的,坐在那里,呆呆看着她。这些时间,贺霖简直怕了他,整个人都和过去完全不同了。说话也好,做出来的事情也好,都让她觉得心惊肉跳。偏偏他还觉得理所当然,自己没有半点错。这一餐饱打,她觉得李桓怕是白受了,他自己错在那里,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罢了,事到如今,她也不指望了。“再过几日便是新年大朝会了。”贺霖看着他唇上没有多少血色,“按照惯例,你和姑父都得去朝拜皇帝,你不想到时候让人还看见你脸肿?”“看了就看了,反正现在谁不知道我经常被兄兄打,再被笑也就那样了。”李桓说道,他低下头手指刮着自己的手背。贺霖沉默下来,“让人给你将面上的粉洗了吧。这东西擦了没多少好处。”此时贵妇人用的粉都是铅粉,她记得这东西有毒,不能用多了。“好,你说让我擦,那我就擦掉。”李桓点头。说着就拍手让外头候着的家仆进来。家仆们在外头可算是等的心惊胆战,这位郎君性情不定,喜怒无常,方才还在笑,这一下就能勃然大怒,端得是难伺候的很。方才大娘子给他拉进去,一群人的心头提到了喉咙口,还有人见着不对要去搬救兵的。一般人不会做这事儿,但是这位世子他压根就不是什么一般人,谁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听到里头传来掌声,也没听见什么厮打的声响,一群人的心才有落回了肚子里。李桓让家仆打来热水,自己拿着家仆绞好的帕子,望着贺霖,目光里含着一丝期盼。贺霖肯来看他已经是不错了,哪里可能给他做这个。“你这么大了,有手有脚,自己擦。”贺霖一看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立刻开口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