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离开。路人的好奇目光被抛在身后。下扶梯时,文清韵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走吧,回去我来开,你休息一会。”“嗯?”对方正在手机上浏览餐厅点评,略微诧异,“不吃个饭再走吗?”“回去再吃吧,太晚了路况不好,”文清韵顺走他另一只手中的车钥匙,“再不回去,我怕你惦记他。”第十二夜(12)演播厅里气氛热烈,主理人们正在对刚刚结束的舞台进行点评。顾以诚立于侧台,等候上场。他这期准备的是首三重唱,同许明鸿和男低音李弗表演法语音乐剧《巴黎圣母院》中的《美人》(belle)。顾以诚担任花花公子菲比斯的角色,阿依娜尔友情伴舞,饰演吉普赛女郎爱斯梅拉达。顾以诚那几个有人脉的大粉不光拿到录制观众名额,甚至提前得知了曲目,但不方便泄露,在微博和豆瓣组含糊调侃,说他又演渣男了,勾起不少好奇心。此刻,他对于周遭声音充耳不闻,目光在观众席快速扫过一圈,又转向演播厅的门。那里并没有人出现。旁边的李弗小声提醒他,说要登台了。顾以诚不舍地收回视线,压下心底的一点期待,笑着回了句走吧。-文清让这晚睡得很差,陷进重重混乱梦魇,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只觉心有余悸。他没去餐厅,随便点了些简餐送到房间,姑且算是完成吃饭任务。之后他发微信给剪辑组的一个工作人员,询问是否方便给他看看昨晚的舞台片段。他能准确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待人又亲切,在节目组里人缘不错。对方是个年轻姑娘,估计在通宵赶工,秒回信息。她很上道,问他是不是要看顾以诚那组的表演,正好刚处理完这段。后面跟个很可爱的小鹦鹉表情。文清让本意并不是只关注顾以诚,但很难否认自己确实有私心,解释多了反而古怪。想想算了,和她说谢谢,也回了个表情。他昨晚其实来得及赶去剧院看录制,犹豫一下,选择回房休息。现在的顾以诚,已经不是需要时刻关注和提携的后辈了。他会走得很远,甚至远到自己目不能及的地方。视频片段印证了这个想法——很成熟的一个舞台,在几分钟内将角色立住,独唱明亮高亢,重唱层次分明,没什么可挑剔的。文清让拉动进度条,反复看过几遍,合上笔记本的屏幕。整整大半天,他没出过房间,到了下午四点实在疲倦,打算上床小憩片刻。这一觉却睡了许久。梦里他回到小学时期,背着书包准备自己回家,在校门口被一个女人拦住。起初,他看不清她的脸。她的模样似乎是变化的,不同的脸渐渐重叠,最后化为一张苍白又哀伤的面孔。告诉阿姨你爸爸在哪里好吗?我找不到他……阿姨保证就这一次,以后不会来打扰你了。她语气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文清让却本能感到恐惧不安。他读不懂对方脸上的情绪,只觉得她好像很痛苦。她是因为我才痛苦的。尽管毫无逻辑可言,这一模糊的念头还是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他慌张无助,想弥补自己的错误,安抚对方,但无能为力。阿姨,我不知道。他小声说。我真的不知道……他不敢去看那双幽深的,绝望的眼睛。
女人忽然双手抚上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她手指冰冷,蛇一样在他脸上游移。你的眼睛好像他……怎么不敢看我,你是不是和他一样在骗我?文清让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身处喧闹的宴会厅,桌上坐着几个熟悉的大学同学。他一阵迷茫:这是哪里?其中一个人笑着答:你怎么这都忘了,我们是来参加婚礼的。新郎在这时挽着新娘走过来,挨桌敬酒。看到新郎的脸时,文清让怔住,那分明是自己的前任。与他对视的刹那,对方先是惊讶,接着流露出明显的厌恶。你怎么在这里?前任冷冷道:我们从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你别再来纠缠我了。周围的光一瞬间聚到他身上,他立于原地,仿佛变成舞台上可笑的丑角。人们议论纷纷,鄙夷视线与讥笑言语化作无数根扎向他的针。文清让如芒在背,想开口解释,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在一众目光的包围中,他仓皇逃了出去,不知不觉走到了楼顶天台。有个人影站在那里,转过来时他看清了,是顾以诚。对方神色惊喜,满眼期待:清让哥,你爱我吗?文清让想回答他,依旧无法开口说话。顾以诚笑容渐渐消失,垂下眼睛。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为什么不能骗骗我呢?他转过去,抬脚就要往下跳——以诚!情急之下,文清让终于喊出声,往前跑去。别——-文清让在黑暗中挣扎着醒来,心脏猛烈跳动,恍惚片刻,才确认自己是真的逃离了噩梦。床头柜上的电子钟静静发出银蓝色的光,显示的时间是18:50。他伸手调亮床头灯,深呼吸,缓了一会,下床去洗了把脸。他靠在沙发上,拧开一瓶水,拿起手机查看消息。屏幕上有一条半小时前的未读微信,来自于顾以诚:[哥,你回来了吗?]此刻看到这个名字,令文清让莫名安下心来。他在输入框里打字:[嗯,我在酒店房间]对面秒回:[那我能不能过去找你?]文清让想了想,也没问有什么事情,只回复说好。顾以诚的速度让人怀疑他是瞬移过来的,不到一分钟便出现在门口,表情真诚,“文老师,我可以和你讨论下周的选曲吗?”听上去合情合理。文清让看一眼对方手里拎着的那个便利店袋子,“是讨论选曲还是耍酒疯?”“找点灵感嘛,这个度数很低的,上次喝多纯属意外……”提及前科,顾以诚满脸歉意,试探道,“我那天……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我也不太记得了,”文清让轻轻笑了一下,“进来吧。”他的酒店房间延续了家里的风格,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唯一稍显突兀的是桌上的纸袋。顾以诚认识这个牌子,是澜城当地很有名的一家糕点店,不少外地人会特意去买来当伴手礼。文清让顺他目光看去,随口说:“正好你过来了,这个你拿回去和戚风他们分一下吧。”“谢谢哥,”顾以诚挨着他在沙发上坐下,递过去一听酒,“原来不是给我一个人的?”“随你。”文清让接过,拉开易拉罐的拉环,仰头灌了两口。顾以诚盯着他起伏的脖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