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见她说话不似刚刚有气无力了,心里总算稍微放心。她是记仇,是厌宜嫔当年自作主张让她进宫。可说到底,这仇不至于要一条人命。“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拿茶盏给宜嫔漱口,“都进宫多年了,你怎么还想不开?”宜嫔怔怔地就着她的手喝了口茶漱口。她心里酸酸涨涨的,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只道:“臣妾都记住了。”阮烟见她如此,估计是不会再生死志了,便放下心让刘答应进来,叮嘱了煮药传膳后,就回去了。安嫔见她平安回来,连忙道:“我让人备了柚子叶,你快去沐浴,好去去身上的病气。”阮烟答应了一声。热水滚烫,柚子叶带着独有的草木清香,沐浴过后,阮烟也累得不行。刚才在延禧宫虽然没做什么事,可单单耗费脑力劝宜嫔就够吃力得了。洗完澡,阮烟让言春等人帮忙擦干头发,自己撑着下巴靠着小几。言春等人擦着擦着,却是听到一阵平静的呼吸声。抬头一瞧,娘娘已经睡着了。言春和言夏对视了一眼,言夏去拿了被子、枕头过来,言春搀扶着阮烟在罗汉榻上睡下。两人忙活完,刚出去,就瞧见前头玉棋姐姐来了。玉棋满脸笑容,“前几日送去装裱的画送回来了,娘娘请善妃娘娘去前头赏画呢。”言春笑道:“姐姐可真不巧,我们娘娘刚回来,刚沐浴完就睡着了,这会子我们才出来呢。”玉棋愣了下后也表示理解,让言春记得阮烟睡醒后说一声,就去前头复命。安嫔看着三幅画,听说阮烟睡着了,愣了愣后,道:“她也是辛苦了,估计在宜嫔那里没少费心思。”“善妃娘娘就是心太善。”玉棋叹道:“论理,太皇太后不过是让她去,她就算不做什么,也没人敢说什么。”“若她如此,便不是善妃了。”安嫔摇头说道。宫里头多得是锦上添花之人,能如善妃一样雪中送炭者稀少。她看了看画,道:“把这几幅画都收到本宫的箱笼里,仔细别让虫蛀了。”“娘娘只管放心。”玉棋说道。于是,三幅画同唐宋等名家字画收藏在了一起。阮烟这一觉睡得有点久。醒来的时候是在次日早上,她苏醒后都感觉脑子有些迟钝了,像是用脑过度。她迷迷瞪瞪地看向言春:“言春,今日星期几?”“什么星期几?”言春疑惑地反问,“今儿个正月初八了。”阮烟一愣,看着脚下的花盆底,恍恍惚惚才回过神来。她总感觉昨晚上做了一个梦。“说来娘娘,您是不是想您的郭罗妈妈了,昨晚上你喊了好几回。”言夏笑嘻嘻说道。阮烟怔了怔,她垂下眼眸。她不是想郭罗妈妈,是想她妈妈了。十几年了,她快忘记她妈妈的模样。第八十五声宜嫔的病来得快,去的也快。她本来不过是发高热,是因着心里有事,这病才越发严重。被阮烟点醒后,心病去了,加上喝了几贴药,没几日竟然全好了,除了瘦了些,已经能来慈宁宫请安了。皇太后见到她平安无事,心里松了口气。她是真怕宜嫔出事。要是宜嫔为了小阿哥养在她膝下的事没了,她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儿。“宜嫔,你的病好了吗?”皇太后磕磕绊绊地用满语询问道。宜嫔微微怔了下后,忙起身行礼:“多谢皇太后关心,臣妾已经大好了。”“宜嫔姐姐说来也是想不开,小阿哥养在皇太后跟前,多好的事,您怎么还就因此闹得生病了?”僖嫔阴阳怪气地开口说道。慈宁宫静了静。太皇太后手捧着茶,神色平静,不知在想什么。宜嫔早料到会有这一遭。她先前把僖嫔得罪狠了,僖嫔这小肚鸡肠的性子,不揪着这事借题发挥,那还是僖嫔?她微微一笑:“僖嫔妹妹,本宫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宫病了,是因为伺候的人夜里忘了关好窗户才发起高烧来,哪里就扯上小阿哥和皇太后了?”她顿了下,又看向皇太后,“再说,小阿哥养在皇太后跟前,臣妾也放心。皇太后您是有大智慧的人,您教出来的小阿哥肯定能成材。”还算是有脑子。太皇太后心想,原先这事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惠嫔、荣嫔的阿哥不都养在宫外,这都是为了阿哥好,若是不如此,哪里能立得住?那拉贵人的小阿哥本来也该给别的妃嫔抱养,可偏偏一个两个都是病歪歪,这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