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我能不干吗?”
“伊丽莎白大人说,您一定会答应的。因为这是您重要的人拼命保护的世界。”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叹气。
“伊丽莎白说得不错。”我露出一点微妙讽刺的笑容,“这毕竟是他留下的无限光明的世界,我又怎麽能眼睁睁看着它迈向黑暗?好吧,来告诉我需要做些什麽吧。”
拉雯妲打开手里的文件夹,上面大标题歪歪斜斜地写着【伊戈尔主人交代的任务清单】,然后她认真地点了点第一条。
“嗯……心之海目前一片混乱,有很多潜藏的‘恶意’浮现在表意识层。距离客人再次到达东京前还有一段时间,麻烦您近期先收拾一下心之海吧。”
啊,对。客人。
从伊戈尔成为天鹅绒房间主人开始,这里接待过历代三位的客人。第一位是结城理,第二位似乎是远在八十稻羽的某位学生,那时候我在赶毕业论文赶得天昏地暗,没有参和那件事。我接手的这位应该就是第三位客人。
年初的东京僞神之战,我还在美国,隔着数万公里的位置远远看向大洋彼岸升起的金红光芒,两股力量相撞,僞神终究不成气候,被反叛之力压制,我也能继续在沙滩上安心度过西海岸假日。回国是因为扫墓的时间到了。三月份回国,本来等到六月份扫完荒垣的墓就走,没想到临走前被伊丽莎白抓了壮丁。
拉雯妲简单和我交代了一下工作,我暂时停留在东京,过上时不时进心之海上班,时不时去市谷钓鱼的退休生活。但是今年实在太热了,钓了两天鱼之后我也没再去室外钓场,像个真正的游客一样到处往景点里面钻。幸好东京交通发达,即使我腿脚不便,也不必走很远的路。
去了浅草寺,抽了一支观音签,第十三签大吉:手把大阳晖,东君发旧枝,嫁苗方欲秀,犹更上云梯。都是些关于一切顺利的吉利话。
从很久之前开始,我就迷上了到神社去抽神签、抽观音签,甚至演变为一种习惯。而且我每抽一次都是大吉,一抽即中,屡试不爽,简直像一生顺遂的奇迹。
我在太阳下对着签文看了一会,把纸签收好,回到心之海继续打扫卫生。
七月底,拉雯妲把天鹅绒房间收拾一新,从破旧牢房变成了豪华牢房,我吓了一跳,这次的客人不会是什麽有特殊爱好的监狱主吧?然后拉雯妲含蓄地敲了敲狭窄牢房的门,回答我:“客人是囚人。”
……真是历代以来待遇最惨的客人。
时间差不多到了,我坐在伊戈尔的位置上,转着他的钢笔,他的秘书安静地站在我身侧。牢房周围放置满处刑的工具,全都鏽迹斑斑,看起来恐吓意味大于实际作用。我试图从这个环境中侧写出客人的性格:被压迫却不惧压迫,被恐吓却不惧恐吓,反抗,叛逆,不惧强权。以及百分百又是一个倒霉鬼。
拉雯妲把客人呼唤到房间内。
正对着桌子的牢房出现一阵轻烟,烟雾散去,模糊的身影逐渐出现。是一个头发乱糟糟,穿着囚服的少年。他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最后眼神停留在我身上,拉雯妲也看向我,似乎在等待我先开口。
我顿了顿,说出那句开场白:“欢迎来到,天鹅绒房间。”
“许久未见,雨宫先生。这次重逢,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这座牢房的出现,以及你身上穿着的囚服,一切都意味着你再度成为命运之囚,有极端的危险在靠近,蓄意要谋害你的未来,在这之前,你内心的反叛正在叫嚣着……”
拉雯妲暂时说明了情况。她看向我:“这位是,我为您寻来的真正掌管命运之人,这段时间将由她代理天鹅绒主人一职。在不远的未来,我们会像以往一样,继续为您提供协助,度过未来的浩劫。”
她手持记录人格面具的名册,皮质封面上有幽暗的蓝光一闪而过。
“我的名字是阿伽门农。”我漫不经心玩着伊戈尔的钢笔,“和伊戈尔那个阴森的老头不一样,我不喜欢说一些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话。简单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你又遇见了足以毁灭世界的浩劫,在未来将要度过重重难关。我呢,为了确保这个被人珍视的世界不受毁灭,会给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他露出在思考的表情。我等待他的回複。
没想到他不关注命运,也不关注浩劫,只是问:“阿伽门农?好绕口的称呼。”
……他胆子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大,也要口无遮拦。毕竟在这里大家都对我毕恭毕敬的,听他这样对我说话,一时间觉得很新奇。
“你要是觉得难念,也可以和拉雯妲一起叫我主人。”
“……”
“现在不难念了吧?”
他顺从地点点头。
我得到了天鹅绒房间主人的权限,可以翻阅他的人格面具目录和具体数值。在他之前的旅程中,收集到的目录大多都满了,没剩下几个空白,上面有记录他使用最多的perna,名字是伊邪那岐大神,我问拉雯妲这就是他的伴生人格面具吗?拉雯妲说不是。
“而且为什麽……魔罗的等级和所有能力都是99?”
拉雯妲平静地说:“可能是看起来比较宏伟吧。”
雨宫莲也平静地回答:“因为觉得很有趣。”
……
没收,统统没收。
梦境和现实时间的流逝不一样,很快,就要到他苏醒的时间了。我最终的决定是只留给他伴生人格面具,其他的让他自己重新慢慢练,临离开前他斟酌了一会,问:“如果遇到了不可战胜的敌人——”